这都练了一早上了,她脾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了。

公孙行止坐在那凉亭内铺好的蒲团上,一身湖蓝色的衣袍,双手随意的放在腿上,听了这抱怨的语气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阿妤记忆力这么好,怎得偏偏就是这琴技不行呢?”

“奴婢不喜这个……”她面色纠结,看着身前的古琴很是烦躁,棋子她尚且可以好好的研究一下,智商也跟得上的,书画也能勉勉强强的跟着他的要求去学习,可唯独这个古琴……

“那就不学了。”他倒也没有继续强求。

“殿下为何非得让奴婢学这些东西?”她实在是不能够理解,别的丫鬟都是洗衣做饭,可唯独她,除了做饭,衣食住行外,就是学习一些不该丫鬟去学的东西。

这些东西应该是那些个名门闺秀该学的。

他修长的眼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谦虚,语气波澜不惊,“技不多不压身。”

“那殿下的琴棋书画是何人教的?”她将古筝放在了旁边,好奇的凑过去。

这几日的天气都很好,但是有些干燥,所以衣衫什么的都穿得极少,他衣袖抬起间有着淡淡的冷梅花香,这好像是刻在了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一开始的时候孟妤是有些抵触这个味道的,可后来将近半年的同床共枕下,她居然觉得这个味道很好闻,很安眠,让人觉得很安心。

他将倒好的一杯茶水给孟妤推了过去,“本宫自学的。”

孟妤打心底佩服,“殿下真厉害。”

他嘴角上挑,瞥了她一眼,也不谦虚绵言细语,“阿妤说得对,本宫很厉害。”

习惯了他这一番时不时的自我夸赞,从前孟妤会觉得吃惊,如今倒是觉得正常了,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吟吟的将茶喝完了,“那奴婢可以不用学了么?”

他颔首,“不喜欢,那便不学了。”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时间越久,他对于孟妤的纵容便越多了,似乎无形中养成了一种常态。

他本就是个外表看起来温文儒雅的人,偶尔有些小脾气,没安全感,会怀疑,会猜忌,可总是待人温和,那怕是最卑贱的太监对他熟视无睹,他似乎也不会生气。

孟妤望着他这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光彩夺目,灿烂生辉,情不自禁的就伸出手去想碰一碰他。

“殿下。”

直到一阵如雷贯耳的声音响起,孟妤吓了一跳,猛的缩回了手指,因着力道有些大了,扯动了腹部的伤,面容扭曲着。

高栾快步走来,“殿下,皇上已经下旨了,赐婚给五皇子和闵家。”

“嗯?”他转过头去,却没有回答高栾的话,而是瞥了一眼捂着腹部的孟妤,“怎么了?”

孟妤强颜欢笑的摆摆手,“奴婢没事。”

他皱眉,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高栾狐疑的瞥了一眼孟妤,又继续道,“殿下?”

“这是喜事,该给五皇子准备贺礼了。”他正色道,从容的从蒲团上起身,“宫中许久未曾有喜事了。”

“阿妤觉得应该送些什么呢?”他居高临下的望向孟妤,眸中浅浅笑意,未曾等她开口,又自顾自的接了下去,“本宫也没什么宝贝,倒也送不出什么。”

孟妤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心跳骤然间的加速,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了。

他莞尔收回了视线,踱步离开,“待本宫好好想想,送什么礼合适。”

孟妤起身准备跟上去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阿妤好练琴。”

孟妤:“……”不是说不强求了的么?

高栾随着他一块走回了寝殿内,将未说完的话补充完,“干爹说,皇上最近对六王爷的关注颇多。”

“老六?”他坐在了书桌前,掀开那画好的草图,上面标注着很多人的名字,闻言也不觉得惊讶,“他宠爱老六的母妃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些年来一直对老六不闻不问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因爱生恨了。”

所以不想见到自己的这个儿子,怕徒增伤悲。

正是因为如此,公孙瑾这才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活到如今的,如若不然的话怕是早就死在他母妃过失之后了。

“皇上已经找到郑随前去给六王爷看病了,干爹也是近日才知道的,这几日皇上那处忙他也走不开。”高栾又继续道。

这些年他干爹一路摸爬打滚的才混到皇上的身边去,当初若不是因为干爹的话,殿下怕是早就随着先皇而去了。

公孙行止笑得让人毛骨悚然,“本宫还以为他当真会袖手旁观了,果不其然还是放不下自己的这个儿子啊!既然如此,那老六的安宁日子也是走到头了。”

“皇上是打算将六王爷扶持上来?”高栾后知后觉,有些诧异,“那大皇子和三皇子?六王爷如何抗衡?”

六王爷公孙瑾,一看就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存在,而且这么多年都一直在养病,哪怕是对付五皇子都不够,又更何况是另外的两位呢!

公孙行止嗤笑,“不急,先姑且看着吧!江玉那处有什么消息了?”

“人已经回去了,那处一直都很太平,殿下不必担心,江将军说了,择日就会前往并州的。”

他点点头,“下去吧!”

“是。”

高栾离开之后,他就听见外头那断断续续的琴声响起来了,眉头紧锁,只觉得刺耳。

虽说并不打算让她学得如何的好,可也不至于这般的难听。

还带着些许的不情愿和苦涩,愣是将他好端端的一个曲子弹得跟鸡飞狗跳一样。

“你别弹了。”终是高栾忍无可忍的走了过去。

孟妤哭丧着一张脸,“殿下不同意。”

“太难听了。”高栾无情的吐槽。

孟妤咬牙,“建议你把耳朵挖了。

也非但是高栾对她有意见,实在是因为弹得确实难听。

连带着路过的秋嬷嬷也语重心长的劝解,“实在不行,你去求求殿下吧!你这琴技上面委实没有天赋。”

孟妤:“………”学业生涯受到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