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孟妤被打了十几下,她不吭一声的接受那些板子打在自己的身上。

恨公孙行止么?倒也不恨。

本就是她自找的,大家都是在互相利用罢了,如今各取所需,只是她没那么狠,若是一开始就杀了李秀才,或是当时忍一时风平浪静,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来。

是她低估了这些事情,算错了无数双眼睛不仅仅盯着公孙行止,还有她。

这所有的目光落下的刹那就注定不会这么了之的。

跌跌撞撞的从天牢出来的时候,外面空无一人,还下起了蒙蒙细雨,她不过一个卑微的宫女,何德何能能够让人来迎接呢?

不宽敞也不狭小的巷子里面唯独可以容纳一辆马车,她淋着春雨稍寒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雾气腾腾,一切都被掩藏在了其中,她走到巷子的中央,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一袭锦衣,一把碧绿的油纸伞,站在大雾中。

修长如玉的手将油纸伞举高,他朝着孟妤走去。

孟妤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直到头顶被油纸伞遮住,眼眶一红,她觉得有些好笑,把手递给他看,“殿下这是打一巴掌,又给一颗糖么?”

语气有些委屈,脸上都是雨水,似乎还夹带着泪水,却让人看的不真切。

公孙行止抿唇不语,他早就来了,一夜未眠,总归还是有些担忧的,所以第一次独自一人离开东宫,来接她。

多可怜啊!一个人在天牢中待了那么久,还被打了,这一双手血肉模糊的样子,被雨水冲刷得有些狰狞。

“阿妤,”他语气温润,面色清冷,眼中却难得的多了抹不忍,“这么聪明,猜的出来的对不对?”

他知道她聪明,所以未曾给她解释。

孟妤一向理智,非感性之人,再加上和公孙行止有无过多的感情纠葛,所以虽然有些委屈,可是一旦冷静下来所有的事情都能够理得清楚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的时候有些难受。

“殿下……咱们回去吧!”她没什么好说的了,颤巍巍的捧着手,哽咽道。

很疼,很想哭,可四下无人,大雾不散,那种压抑,折磨让她身心煎熬,却只能咬压坚持住。

精神上的虐杀,往往比那些无足轻重的挫折来得残忍,来得让人应接不暇,猝不及防。

时代的不公,人命的低贱这些都不是她能够坦然面对的。

“殿下,以后当皇帝的话,要做一个圣明的君主。”她捧着手落泪,泪水很咸,手掌心很疼,一时半会肯定是好不了了的。

公孙行止走在她的身后,二人快要到皇宫大门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雨水溅起落在鞋子上,他低垂着眉眼未曾开口。

“秋嬷嬷……”回到东宫之后,秋嬷嬷来看望她,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刹那崩溃的哭出来,她抱着秋嬷嬷咬牙落泪。

来到古代之后,她每日都在算计,每日都在为活着而奋斗。

如今手上已经染上了两条人命,身心的煎熬让她苦不堪言。

秋嬷嬷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你委屈,没事了没事了,如此一来皇后也不会再怀疑你了,误打误撞也算是好事。”

她虽然不知道太子到底什么意思,可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皇后会越发的信任她的。

只有得到皇后的信任,她们二人才能在东宫好好的安生,而不是还要面对皇后时不时的往里面塞人。

“我杀人了。”她落泪,小声嘀咕着,难以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

秋嬷嬷安抚着她叹了一口气:“皇宫里面,谁的手上没染上鲜血呢?都是要面对的。”

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时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

规则便是如此。

她手无缚鸡之力,除了满脑子的知识以外什么都用不上,在这个时代,在这样的幻境之下,出了皇宫,她照样难以生存下去。

“殿下……”这边的高栾送完药回来禀报,他面色纠结的开口:“她哭了。”

站在窗边的人闻言蓦然回首,那微冷的风吹起他的发带,光线下那双眼睛晦暗不明,“哭出来便无事了,这几日让她好好歇着便是。”

他在这东宫数十年了,未曾见到谁哭过。

可小胖丫哭的时候他觉得楚楚可怜,让人有些恻隐之心。

皇后那处势必会对她放心了,如此一来人也除掉了,还趁机让皇上和皇后之间有了隔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高栾,接下来让江玉动手吧!春天来了,也该热闹热闹了。”他嘴唇微微的抿了一下,笑得有些骇人。

高栾恭恭敬敬的拱手:“是。”

……

孟妤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皇宫里面的人听了这事之后更是对她退避三舍,深怕自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尤其是东宫中人,对于她都是见着就绕道走,连带着总是瞧她不顺眼的翠峦亦是如此。

事后三天孟妤一直闭门不出,本以为还能伤筋动骨一百天啥的,隔天就被高栾揪出来了。

孟妤裹着纱布的手还不能动,毕竟的确伤得挺重的,但还是去了。

莠和殿内,公孙行止盘腿坐在那案桌边,正垂眸沉思瞧见她进来了便望了过去。

孟妤走了过去小声的问道:“殿下怎么了?”

“伤如何了?”他问。

孟妤摇摇头,“还没好。”

“伤到筋骨别?”他拧眉,女儿家向来娇弱,难免……

孟妤摇摇头:“并未,皇后娘娘打个招呼的,就出了些血。”

春闱眼瞅着快到了,她也知道自己早晚都是要出来的。

公孙行止有些烦躁,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安抚的意味:“最近不让你动手,高栾会做,阿妤把花名册上的重要人告诉本宫。”

参加春考的,背后动手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事情有些过于肮脏了。

她点点头,将其中靠山最大的几个人都告知给他了。

公孙行止听完她的话问道:“阿妤怎么看?”

“奴婢认为……要么按兵不动,要么一网打尽,但却要适可而止。”

若是全都拿下了,岂不是一场风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