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烛火将窗幔内的人身影照得卓越却又孤寒,纪子瞻默默的等待着,时不时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可始终未曾等到什么动静,只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后,里头这才响起了一阵仿佛沉寂了许久的山谷中突然传出来的声音。

“本宫这条命本就是偷来的,父皇母后的死也牵连了不少无辜的人,朝代的更替也增添了许多的杀戮,如今本宫时日无多了,你们没有必为本宫葬送了性命。”他放弃了,不想要了。

江山也好,仇恨也罢,也该有一个终结的。

纪子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痛心的道:“殿下……”

“子瞻,这是本宫欠你们的,欠萧家的,如今本宫若是死了,那么你们一定会成为公孙离的眼中钉肉中刺的,商洽的江山不可一日无主,也不可落入他人之手,”他气若游丝的道,语气一点点的从床幔中传出来,“只是本宫有一个心愿,若是他日天下太平了,替本宫保护好阿妤。”

他总是不放心那个姑娘,若不是他,她也该有自己的人生的,而不是陪着他在东宫那个地方荒唐度日,而今又为了他身陷险境。

纪子瞻面色悲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床幔内的人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泊文说殿下这些日子把所有人的后路都想好了,却未曾想过他自己。

就这么死去,怕也是会留下千古骂名的。

“殿下……”纪子瞻心中酸涩的道。

“下去吧!飞鸽传书,让萧阁老尽快脱身,让他们都来青州,本宫会和他们交代的。”这是他欠他们的。

纪子瞻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也只能选择离开此处,心情无比的沉重。

……

青州城发生的事情,孟妤一无所知,只是这些日子心中忐忑不安,好几次都被李梵樱给提醒,就连今日亦是如此。

李梵樱若有所思的撑着脑袋瞧着他,“太子最近似乎有心事啊!”

孟妤蹙眉,她也不知道为何,只能笑了笑,“许是以为天下冷了的缘故吧!再过几日就要下雪了。”

晋阳地处北方,所以风雪来得也比较的早。

李梵樱坐在蒲团上懒洋洋的换了歌姿势,似笑非笑的打趣道:“太子莫不是在想自己的心上人了?”

孟妤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否认。

她觉得很是稀奇,拖着腮追问,“太子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人?”

孟妤斜了她一眼,绕过了这个话题,而是答非所问的道:“公主这几日似乎还挺闲的,难道就不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李梵樱好笑的眯着眼反问道,懒洋洋的靠在了桌子上,像是没骨头似的:“慌的也不止本公主一个。”

孟妤盯着她沉默了许久。

心情很是复杂。

据说这些日子她和李沧起了争执,二人大打出手。

李沧虽然乃是晋文帝的亲身骨肉,可地位实际上还不如李梵樱重要得多,其母妃也不过是一个才人罢了。

而李梵樱作为晋文帝最为喜欢的公主,也是唯一个没有送去和亲的公主,其待遇自然不会一般的人能够媲美的。

李沧冲撞了她,她出手教训了一番,随后李沧就被禁足了。

“本公主听闻襄王倒是经常给你送来一些小玩意,看来你和襄王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么!”李梵樱笑盈盈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你早就猜到了。”孟妤不是傻子,李梵樱也不是蠢货。

她这么急切的打听对方的行踪,李梵樱自然不可能没有感觉的。

果然,李梵樱闻言微微有些动容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勾了勾嘴角,少女笑得很是明媚,璀璨如夏花一般,手指屈起来心不在焉的敲打着桌面,慢条斯理的道:“本公主还是挺喜欢你这个人的,虽然虚伪了一点,但是你的才华也好,能力也罢,都是本公主所喜欢的,最重要的是,你是第一个没有觉得本公主作为女子不该争和抢的。”

“宇文铎的寿诞就快到了,父皇早就已经伏击好了,父皇和襄王的密函本公主也瞧见了,可尽管如此那又如何呢?本公主偏要争一争。”

少女的话掷地有声,狠狠的敲打在了心坎上。

孟妤有些失神,她在李梵樱的身上瞧见了自己的身影。

谁说女子不如男?这世间本就千娇百媚,本就该一视同仁的。

“我不想害你。”孟妤真诚的开口。

李梵樱失笑着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带着一份独有的气势,“本公主很欣赏你,公孙太子,你我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你和本公主一样不屈服于命运,宇文铎的寿诞是一个俱佳的好机会,赢本公主从今以后名垂千古,输,本公主依旧是会成为史书上的一笔。”

也算是不枉费从这世间走一遭了。

“若是你赢了,你会杀了你皇兄他们?”孟妤端坐着,抬起头问她。

李梵樱负手而立,表情坚决,眼中的意思非常的坚定,不咸不淡的道:“是。”

以为她输的话,对方也绝对容不下她的。

孟妤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任由着茶香四溢。

人一走,七叶就从外头走了进来,还不忘频频回过头去。

这些日子这个公主倒是还挺喜欢来公子这边凑热闹的,也不知怎么回事。

“七叶,给我准备笔墨纸砚。”孟妤抬起头看向她一字一句的道。

七叶轻轻颔首,随后转身就去准备了。

孟妤担忧的是,此次绞杀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公主今日待的时间不长。”

李梵樱从质子府出来之后,就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时祐习惯的将人扯进了怀中,任由她懒洋洋的靠在自己的身上,柔声开口,大氅也披在了她的身上。

李梵樱含着笑意的抬起头看他,纤细的手指饶有兴致的抬起他的下颚挠了挠,细细的端详着,“时祐,若是本公主死了,你可怎么办啊?真怕你被人抓去羞辱。”

“公主不会死的。”他动作一顿,笑意不减的含糊着道。

李梵樱放荡不羁的笑了笑,依依不舍的撑着身子凑到他的耳畔,浪荡的咬了咬他的耳垂,魅惑着道:“若是本公主死了,必定会带着你一起的,本公主可舍不得阿祐在这世间被人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