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的匕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孟妤对上对方的眼神。

黑衣人蒙着脸瞧得不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唯独一双眼神杀气腾腾的。

“醒了,真可惜。”男人遗憾的开口。

孟妤一动不动的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了他的匕首上面,有些不理解,“我与阁下有仇?”

“并没有。”男人声音柔柔的有些熟悉。

孟妤眯了眯眼,她来晋阳快一年了,还是头一次遇见刺杀,李殊找她麻烦的时候都是光明正大的,就连宇文延也没想过刺杀她。

她也没得罪过谁。

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对方会是谁的人,她又威胁到谁了?

“只是有件事情想和公孙太子……哦不!应该是姑娘,商量个事情。”男人坐在她的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很是好奇这张面具下的庐山真面目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的。

孟妤心中疑惑,挑了挑眉,不由得有些诧异,“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是谁的人?”

“姑娘这么聪明,该不会不明白什么叫做好奇害死猫么?”他手上的匕首朝着孟妤的脖子又抵近了几分。

此人武功很高,居然能够避开质子府的护卫,以及七叶和凉月的耳目,就算是她现在呼救也来不及了。

努力的让自己淡定了下来,孟妤平静的看向他,“你想要什么?”

“姑娘果然爽快,”男人满意的笑了笑,一双丹凤眼煞是好看,有些蛊惑人心,他弯了弯眉眼道:“姑娘应该是要刺杀宇文铎吧?想必姑娘手中能用的人并不多,在下这里倒是有一个人,可以给姑娘作为很好的后盾。”

孟妤警惕的看着他沉默了许久,屋内静悄悄的,唯独烛台上的蜡烛还在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倒是使得二人之间的气氛不至于显得那般的阴冷。

四目相对,男人的眼中都是笃定。

“我若是不答应呢?”她反问。

男人倒也不生气,很是平静的道:“那姑娘的身份可就保不住了,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亦或是被天下人知道了,姑娘觉得你一心一意想要护住的人还能护住呢?”

是了。

孟妤不惧生死,可若是身份的事情泄露出去的话,到时候血流成河是不可避免的,商洽和晋阳的大战一触即发。

晋文帝除掉宇文铎之后便是如虎添翼,到那时她护不住的,也保不住的。

进退两难的情况之下,她只有妥协这一条路。

“你说的人是谁?”她心中百转千回了许久之后,这才问道。

男人收了手中的匕首,施施然的起身背对着她,语气轻飘飘的,“梵樱公主,姑娘不是一直好奇梵樱公主为何三番两次的寻你么?因为梵樱公主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皇上的人,更加不是襄王的人。”

“梵樱公主寻你,是因为欣赏你的才干,想让你为她所用,她的目的乃是皇位。”

放荡是假,男宠是假。

那些都不过是梵樱公主为了迷惑世人做出的荒唐事情罢了。

如若不然的话,早已经及笄之年的李梵樱早就被许配给旁人了,作为皇室的公主,生来就该是联姻的工具,而不是如同男子一般逍遥快活。

晋文帝这么多的公主,却偏偏徒留下这么一个李梵樱在身侧,其手段确实惊人。

孟妤从床上坐了起来,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这一点倒是她未曾想到。

李梵樱的野心居然如此的大。

难怪李梵樱时不时的来找她,目的原是如此。

孟妤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片刻之后,冷笑着勾了勾嘴角,“阁下对于梵樱公主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吧?若真如你所说梵樱公主心怀不轨的话,那么梵樱公主的身后必然有不少的势力的,绞杀宇文铎一事乃是机密,知道的人并不多,而阁下居然对此事一清二楚,甚至还对梵樱公主了如指掌,你到底是谁?”

男人沉默,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闻言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眼底的玩味非常的浓郁,瞳孔中的墨也变得浓稠了起来,一下子让人分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抑或是在犹豫什么。

须臾之后,他这才温吞的道:“难怪襄王都不想杀你,你确实很聪明,可你猜到了又能如何呢?”

孟妤静默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既然姑娘这么聪明,应该也是猜到了,我让你表面和梵樱公主合作的目的了吧?”男人轻声道,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在下给姑娘三天的时间思考,三天之后,在下会来找姑娘的,若是那个时候姑娘还没有想明白的话,那么姑娘的身份也会随之公之于众的。”

说完这些话,男人就直接翻窗溜走了,伴随着一阵阵阴冷潮湿的风刮进来,孟妤这才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刚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她若有所思的盯着窗扉心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看来晋阳的事情绝非那么简单的。

从质子离开之后,时祐在一处拐角处停了下来,扯下了脸上的黑布。

而左迁就懒洋洋的戴着个斗笠,抱着双臂靠在墙壁上,瞧着他这一副模样忍不住的揶揄起来,“真是难以置信,戚公子也有这么好的身手,看来从前是左迁唐突了。”

殿下派他来此处守着,就是为了确定事情是不是达成了。

时祐看着他,笑了笑,眼底却凉薄极了,眼神轻蔑,“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何须虚情假意,只是在下不明白,王爷这么做,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目的何在?”

“嗯……”左迁摸了摸下颚,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郑重其事的道:“因为殿下看上这位孟姑娘了。”

所以不得不这么做。

孟妤很聪明,而且若是被她知道公子打的主意,以及所作所为,怕是不会那么容易的留在公子的身边。

更不用说二人有约在先的。

时祐呵了一声,一言不发的戴上了斗笠,手上的匕首此刻早已经被冰冷的雨水给染透了,顺着指尖落下来,他淡漠的扫了一眼左迁,“她不会怀疑的,你大可以回去告诉殿下,若是无事的话,在下就先行回去了。”

左迁没说话,让开了一条路来。

走出了老远之后,时祐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质子府的方向,他突然有些同情这个女子,本以为自己机关算尽,却不曾想她才是被人算计的那个。

襄王确实是一个心系天下的人,也的确是有帝王之才,更是文武双全,可这样的人,却不是什么正直的人。

如今为了一个女人耍这样的手段,当真是叫人唏嘘啊!

……

翌日一大早的时候,七叶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就瞧见盘腿坐在床榻上的公子顿时被吓了一跳。

“公子,”七叶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盆小跑着过去,“怎么了?”

“昨夜有人来过了。”孟妤抬手指了指还没有关上的窗扉。

昨夜她思考了一个晚上都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谁的人,李拓和李梵樱他都摸得一清二楚的。

晋文帝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皇后绝无可能出卖自己。

李拓更加不可能,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若是李梵樱的仇人的话,潜伏在李梵樱的身边,他那么高的武功大可以直接把人给杀了。

而不是如此大费周章。

七叶顿时就警惕起来了,一脸的愧疚,“要不要告诉江前辈,让他多派一些人过来?”

孟妤摇了摇头,“不必,容我好好想想,你先下去吧!”

七叶有些不放心,但也只好点了点头。

此人居然能够避开她和凉月,武功自然很高的,也难怪公子不愿意告诉她们。

门关上之后,孟妤将目光收了回来,神色复杂。

她和李梵樱无冤无仇,若是将其牵扯进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于是乎今日一整天,孟妤都没有出过质子府半步。

如今晋阳安泰,百姓安居乐业的,倒也波澜不惊。

李拓自从恢复了权力之后,在朝中更是如鱼得水一般的顺畅,就好像晋文帝从未将他手中的权力剥夺了似的。

从早朝回来,径直回了王府的时候,左迁却拿着一只信鸽过来了,“王爷,青州城的来信。”

过了十多天了,他们的人又开始动作了起来。

郑昀已经成功的抵达了齐王府,取得了齐王的信任。

而这一点是公孙行止未曾料到的,隔壁的丧事迅速的传来,邹家十几口人的尸骨出现在齐王的面前,齐王大发雷霆,崩溃的嚎啕大哭。

此事也注定了他们和齐王之间的仇恨根深蒂固,只能你死我活了。

“殿下!”萧泊文有些担忧,“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若是被齐王发现了……”

他们如今孤立无援的,长此以往的话只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公孙行止拧眉,“再等等,等子瞻的消息,硬攻也不是没有胜算,只是你我还得拖延一段时间才行。”

“殿下先撤,在下留在此处,若是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殿下。”萧泊文很是担心。

如今整个青州城都要乱了,齐王已经开始召集兵马,直接把这个账算到了殿下的头上,在这样下去的话,迟早都会被发现的。

也不知怎么的,齐王已经在四处排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