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外头回来的房云翼脚步一顿,有些茫然的看向来人,夜色中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浅绿色袍子,却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儒雅。

来人戴着斗笠遮挡了身形,三两步走上前恭恭敬敬的拱手:“在下江玉。”

房云翼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后恢复了平静,双手作揖恭恭敬敬的回礼:“不知江少翁有何贵干?”

“雪灾一事。”对方抿唇浅笑,这其中的意味太过于明显了。

房云翼恍然大悟,运过去的粮食都被人劫持了,可是对方是谁他并不知道,他也是将沿途的路线都按照太子殿下所说的传递出去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到对方。

而他面前的这个江玉也是个奇人,而且是一个本该早就死了的人,现如今居然……

对于前朝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但是也不少,或多或少还是有所了解的。

“里面去说吧!”房云翼将心中的诧异给压了下去,友好的朝着他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来。

江玉也没有矫情,跟随着他一块进去了。

房云翼立刻让人紧闭大门,更是直接把人邀请去了书房。

江玉脱掉了外面的蓑衣,摘掉了头上的斗笠,他这才看清楚,对方的脸上居然是纵横交错的伤疤,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今日贸然前来多有打扰了房大人,在下也是听从太子殿下的吩咐这才前来叨扰的,房大人见谅。”

江玉如今也不过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当年的那件事情发生时他也不过二十多岁,转眼间数十年过去了,此人的风采未曾减,反倒是多了几分的成熟稳重。

他的回答直接就打消了房云翼的胡思乱想,神情复杂的看向他:“将军不该是……”

“不该是死于那场宫乱当中了么?”江玉笑着接下去:“这些事情已经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今日前来只是将一些东西交给房大人,此次事情临江那边一旦追查下来,怕是会连累到房大人,殿下很早就飞鸽传书让在下赶来的,就是为了让房大人与此事脱离干系。”

房云翼眉头紧锁,细细的品味着他的话,表情有些为难:“太子的意思是要让我斩草除根?”

这个东西递出去的时候经过不少的地方,辗转其中,他还为此去过不少的地方。

若是要将自己洗干净的话,怕也只有斩草除根了。

江玉笑着摇摇头,疤痕显得有些骇人:“房大人误会了,殿下只是让您寻一个替罪羔羊罢了,并不是让您赶尽杀绝。”

替罪羔羊?

房云翼瞳孔睁大,突然想起来他那日途中所见到的人。

江玉点点头将怀中的东西掏出来交给他:“接下来的事情,大人应该知道怎么办的。”

桌子上的东西像是有千斤一般的沉重,此时此刻房云翼心中疑惑重重,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算计了,又好像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一般,从长乐宫开始,一切都好像是规划好的一般,就等着他往里头去钻。

看着不起眼的太子殿下,被丢弃在东宫当中随时随地都会面临死亡的一个人,居然暗藏玄机。

他好像对于一切都很有把握一般。

握紧了手中的信,房云翼试探性的询问:“太子殿下这些年来一直都在韬光养晦?”

江玉笑而不语,起身不做停留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没有挽留,只是心中那根紧紧绑起来的弦顷刻间像是断掉了一般,心情一言难尽的望着烧完的蜡烛。

“阿秋!”

东宫里面侯在门边的阿妤困得直打喷嚏,她从秋嬷嬷那里回来,这边都还没有聊完,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送一些夜宵进去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

孟妤惊得立正站好,公孙离迈过门槛看见她有些惊讶:“豆芽。”

“五皇子。”孟妤恭恭敬敬的欠了欠身。

“嗯,”他点点头:“我要先回去了,你好好伺候皇兄。”

孟妤颔首:“是。”

说完这些,公孙离就撑着油纸伞在宫人的陪伴下离开了东宫,直到消失不见公孙行止这才走出来。

此人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衣衫,外衫懒洋洋的披在身上,居高临下的斜了她一眼。

“伺候本宫沐浴。”

孟妤收回视线,忙不迭的跟了上去,她没敢询问公孙怀桦的事情,这乃是一个大忌,秋嬷嬷都不知晓,她又如何敢开口呢!

不过……

站在他的面前,慢条斯理的给他宽衣解带,心无旁骛的低声提起:“奴婢今日又去了那日发现尸体的地方,在尸体处看见了一个字,奴婢觉得这个字有些古怪。”

她现在虽然认识的字还不多,但是勉勉强强简单一点的还是能够认识的,而且对方的字写得委实比她的还要难看。

公孙行止眉梢一蹙,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何字?”

“花,奴婢觉得这个人可能想写的是花嬷嬷。”她脱口而出,皇宫里面姓花的人并不多,东宫更是一个都没有,而她下意识的就联想到了太后身边的花嬷嬷。

这样才能将事情都连串起来,此人认识公孙行止,那应该也知晓公孙行止身边的人才是,指不定和花嬷嬷有什么渊源……

公孙行止颇为意外的挑眉:“如何确定的?”

孟妤抬起头来,无比严肃的看着他:“因为殿下认识这人,推理下去的话,似乎除了花嬷嬷其他的人就不成立了。”

“他是花嬷嬷的儿子,”公孙行止点点头表示她说的是对的,甚至还好心的解释:“一直都被皇上关在天牢里面的,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了,却想着进宫来见见花嬷嬷,未曾想皇宫戒备森严,他只能辗转来了本宫这处。”

孟妤惊讶于他的解说,但也没多想,手指触碰到他的肌肤,冷冷的温度将公孙行止冷得一哆嗦,略微不悦的皱眉。

而她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继续自顾自的嘀咕着:“殿下为何不早告诉他花嬷嬷已经被皇上遣送出宫了呢?”

他轻笑出声,“阿妤以为皇上为何好端端将花嬷嬷遣送到寺庙里面去呢?因为这个人在此之前就已经逃出天牢了,皇上这么做就是为了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到时候花嬷嬷和那个男人都得死,一下子就解决了两个心头大患,何乐而不为,公孙行止没有告知此人,尚且还能给花嬷嬷一线生机,这二人注定只能一生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