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她命不久矣的那日,从未跪过任何人的帝王在皇室宗祠中跪了整整一日,他看着密密麻麻的供牌,摩挲着手中的佛珠,语气几乎卑微到了尘土里面,嫣红的眸子望向那最为瞩目的牌卑上,“母后……她是您送来给儿臣的,所以能不能……别把她带走?”

他信了她的那些话,所以早在很久之前就在担忧她有朝一日会离开,可没成想时间来得这么快。

这串佛珠色彩也逐渐的暗淡了起来,他早该发现的……

早该发现的啊!

回答他的只是一阵又一阵的阴风,还有外头忽然飘起的雪花,他低着头,无助彷徨,细微的哭泣声很快从里面传了出来。

高栾站在外面守候着,闻声转过头去木讷的看着紧闭的大门心情低落。

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了,可皇后娘娘的身体突然垮了,这对于陛下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自此之后,公孙行止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让房云翼监国,醉心于岐黄之术,这对于一个帝王,一个国家而言无疑是大忌,可他充耳不闻,让房云翼监国之后便日日陪在她的身侧,不敢稍离半步。

他甚至事事亲力亲为,深怕有所差池。

可这些举动太过于荒唐了,百官愕然,天下议论纷纷,那些流言蜚语席卷而来,惹得他大发雷霆,险些杀人泄愤,可想到孟妤的状况又冷静了下来。

她得知此事,急于开口劝他。

在东宫内越发的不安,秋嬷嬷见状安抚着她的情绪,“娘娘别急,陛下晚些就回来了,您先把药喝了。”

她虚弱的摇了摇头,站在屋檐下等了许久,哪怕是身上穿着厚厚的狐裘也抵挡不住凛冽的寒气,时不时的咳嗽个不停,还好七叶聪慧,端来了一杯带着安神药的茶水给她喝了,这才将人给扶回了屋内。

“娘娘性子倔,陛下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知道了肯定着急的,现在让她暂时睡下,我让小金子去催促一下。”七叶无奈的道。

秋嬷嬷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在这里守着便是。”

公孙行止得到消息便坐不住了,丢下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文武百官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

今日大雪,寒冰如注直挺挺的挂满了枝头树梢,就连屋檐上也垂挂了不少冻得人瑟瑟发抖,他踏着风雪归来,却没敢去碰她。

太医说了,她现在的身体虚弱得紧,受不得寒,所以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每日回来之前他都会先将身上捂得暖和些才靠近她,还源源不断让人往玉华宫送来碳火,甚至还将玉华宫严丝合缝的给用木板钉了起来,就差将整个宫殿的所有人都给赶出去只剩下他们二人才好。

七叶听到动静从里头出来,瞧见是他之后规规矩矩的欠了欠身,小声道:“陛下……娘娘睡了好一会了,她一直在等您。”

“下去吧!”公孙行止语气淡漠的摆摆手,而后自顾自的脱掉衣衫自那熊熊燃烧的碳火前将身子烘烤得热了些许方才走向里头的,他没敢让人被热水沐浴深怕吵到她。

她这些日子睡得都很浅,总被噩梦缠绕。

床榻上,因为七叶的安神药,孟妤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了,他刚刚坐下,人就睁开了眼。

“再睡会。”他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语气温柔得能将这冬日的冰雪尽数融化,眉眼间却难掩的疲倦。

橘黄色的烛火在她眼中灼灼生辉,可这一双杏眼却再无往日的生机,他喉间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孟妤伸手摸了摸他的蹙起的眉头,满是心疼,“你最近总是不高兴,老是蹙眉。”

“那阿妤别让朕担心好不好?”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只要你好起来,朕便不会不高兴了。”

“你怎么不去上早朝了?”她眨了眨眼,轻声道:“你是皇上,怎么可以不去上早朝呢?”

他俯身低下头,身上刚刚烘烤过的热气贴着她尽管在被窝中还是带有些寒意的身躯,额头相抵,他亲了亲她的唇瓣,“等你好起来,等你好起来朕就去。”

“夫君……”她心底一沉,这些日子公孙行止的举动她都看在眼中,本以为六年的时光爱意会消减,会被时光消磨。

可到头来,终究是她低估了他对自己的爱意,看清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么?

所以才使得他现在这般难过,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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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去看火把节去了,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