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国破君亡

暗道本该是漆黑一片的，可当众人潜入其中之后却发现截然不同，暗道两边几步之遥便摆放着两个灯笼，照亮着脚下的路，倒是为他们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众人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淡然了下来，周子期默默的看向房云翼权当是对方准备的，殊不知房云翼也是云里雾里的，微微拧了拧眉梢。

“走吧！”他一声令下，其余人跟在身后朝着光处前行。

孟妤本来也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脚下的灯笼，昨夜的烟火，和那临别前的最后一个拥抱，拐角处，步伐越来越乱，她朝着小金子低声道：“小金子，这些灯笼是谁准备的？”

小金子闻言身形一顿，神色有些不自然，沉默了许久。

她再也克制不住的吼了出来，“我问你是谁做的？”

在场的众人都被吓蒙圈了，一个个停住了步伐。

小金子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般，扑通一声跪在了低声，抽泣着哭出来，“是陛下……陛下早就准备好一切，让您离开了，陛下打算留下来……”

陛下不去看望孟姑娘的时候，都是在这个暗道内，亲手摆放下一个一个的灯笼，就是为了让孟姑娘离开的时候道路通明，不再如他一般。

留下来的结果就只有死路一条。

孟妤踉跄了一下，面色瞬间煞白起来，她提着裙摆挣脱开七叶的手臂，推开众人往暗道外而去。

“太子妃！”房云翼和周子期愣住了，二人异口同声的唤住她。

孟妤红着眼看向他们摇了摇头，“我做不到袖手旁观……，你们不要跟来了，我去去就回。”

那个总是拿着糕点偷偷塞给她的少年，那个在她去晋阳作为质子；却给了她护身符的少年，那个委屈的看着她的少年，她都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孟妤就提着裙摆一路奔跑着而去了。

七叶和高栾见状想也不想的追了上去

后知后觉的房云翼抽出旁边人的佩剑，而后望向周子期，“周大人，你带着人撤退，我去保护太子妃。”

“可是……”周子期有些犹豫。

房云翼也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冲了出去，跪在地上的小金子也跟了出去。

周子期：“……”

昔日繁华的宫殿，今日满地狼藉，随处可见的尸体和鲜血，孟妤看着脚下的白雪被染红，心情复杂，一路跑来一个活人都没有瞧见，只有不断嘶喊的惨叫声。

她只能朝着声响处而去，直到在早已经没什么人的未央宫前总算是遇见了几个逃命的宫女太监。

“皇上呢？”她迫不及待的追问。

小宫女急急忙忙的解释，“陛下去了金銮殿。”

她来不及沉思，直奔金銮殿。

今日邵安城的风雪很大，寒风很烈，像是急于将这一切的污秽都给吹散，淹没一般。

蓝紫色的裙裾配着红色的斗篷在长长的宫道上显得格外的晃眼，她一直跑，一直跑，好像这样就能够来得及一样。

迈过一个有一个的台阶，她望着空荡荡的金銮殿，直到少年的身影映入眼帘这才松了一口气，甚至都来不及喘气，她步伐艰难的慢慢走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见公孙离穿龙袍，很是威严霸气，像是天生的王者，眉眼间的少年意气也被遮掩，只留下属于帝王的那股子清冷和孤独。

“阿离，跟我走好不好？”她艰涩的开口，朝着他伸出手。

对于她的到来公孙离有些意外，又觉得惊喜，他眼含笑意，宛若三月春风，非常肯定的摇了摇头，“不好！”

“不是说，不是说都听我的吗？”孟妤梗咽着道。

还来得及的啊！

等到殿下的人到来，邵安城能护得住的。

公孙离呆呆的看向她，有些茫然，“小豆芽你不该回来的，为什么要回来呢？”

你一出现，我好像就不是那么想死了。

连赴死的决心都没了。

他慢慢的朝着金銮殿中间的女子走去，眼中卷着旁人看不懂的情愫，若是早一步……若是公孙则将她送给他，这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年轻的帝王红了眼，伸出手想要触屏她，描绘她的容貌，记得牢固一些，这样黄泉路上就无所畏惧了，饶是十八层地狱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

可终究还是不愿染指她半分。

“阿离，听话好不好……”她抓住少年的手，柔声哄劝。

可来不及了……

外头战火纷飞，这一切皆因为他而起。

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却倒在了她的身上，孟妤猝不及防的陪着他一块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嘴角的血迹，眼泪如泉水般涌出，声音都跟着破了声，“你做了什么？公孙离……”

“你……别哭啊！”他强颜欢笑的撑着身子，整个人靠在她的怀中，还不忘安慰她，“我这么坏，怎么可能再继续活下去呢？”

她绝望的摇了摇头，泣不成声。

“阿姐……”

孟妤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看着怀中回光返照的少年，抓住他满是鲜血的手，只听见他断断续续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这些从我们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皇位只有一个，怎么可能和睦相处呢？自古以来，那个君王不是脚踩鲜血，一步一步的走到皇位上来的？杀父，杀兄，又如何？这些都是逃不掉的。”

“朕不怕下地狱，那是死后的事情了，朕活着的时候就是要天下臣服于朕的脚下，对朕俯首称臣，那怕遗臭万年，也在所不惜。”

“朕好不容得来的江山，怎么可能让他们对朕指手画脚呢？任何试图掌控朕的人，都该死，他们都该下地狱。”

“所以朕把那些人都杀了，他们都死了，可是朕一点也不开心。”

说到最后，他自嘲的笑了笑，“他们都想杀朕，说朕罪该万死。”

孟妤咬着朱唇摇摇头：“阿离只是做错了事，他会变好的，在姐姐眼中，阿离是个正人君子。”

她说他是个好人，只是这辈子做不了好人了。

他笑了，视线越来越涣散，就这么靠在她的怀中，一遍遍的唤着她。

下辈子，我一定做个好人，君子如兰，当自强不息，君子如竹，风不过不折，雨过不腐。

可是你要记得，下辈子的时候早点遇见我，别再和公孙行止在一块了，好好的教导我做一个好人，这辈子我能给你的不多，唯独能做的就是将那些你们不能杀的人，都杀了。

“小豆芽……”他唤她，泪如雨下：“下辈子记得早点找到阿离，别再让阿离走错路。”

“清明节的时候，莫要忘了，来看看阿离，若是忘了……若是忘了，也好。”

“阿姐？”他自嘲的笑了一声，“你不是最希望我这么叫你嘛？”

“阿离，阿离你撑住，你不是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好好活着的嘛？”她慌乱的直摇头，试图唤人来帮忙，可眼下白雪茫茫中，那里还有人呢？

公孙离笑得凄美，满是鲜血的手终是舍不得碰她，忍着口腔那生锈的鲜血味道，艰涩道：“你不是希望我做一个君子嘛？那么下辈子吧！下辈子，下辈子早点找到我，教我……”

“可是我这么坏，怎么会有下辈子呢？”

孟妤声音沙哑的低语，“那我就做很多很多的好事，都记在阿离的头上。”

他凄然一笑，毒素再也压制不住，渐渐的阖上了眼睛，却努力的再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断断续续的道：“那……约定好了，不要，不要骗我，小豆芽……”

我才不要做你的弟弟，下辈子我要和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下辈子，我肯定会先遇见你。

“阿离！”他那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没能碰到她的脸，永远的坠落。

万籁俱寂，偌大的金銮殿只有女子抽泣的声音。

她知道他罪该万死，可私心又觉得他罪不至死。

这世间的是与非，对与错，她好像没有办法再去理智的判断。

高栾他们赶到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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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离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