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镇远候府,身后是一群熟悉的面孔,神情肃穆的拱手她离开。

孟妤始终未曾回首,提着裙摆,步伐沉重的上了马车。

她身体尚未好透,自然是经不起骑马的,而驾马车的人就成了沈廓。

她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几日并州的变化本就让人心惊胆颤的了,他们一走,事情会持续发酵,不管是远在绍安城的皇帝也好,公孙离也罢!

公孙行止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若有朝一日他被天下人指责,谩骂,她也会奉陪到底的。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车轮在地上碾出一圈痕迹来,萧柏文感叹道:“这孟姑娘倒是狠得下心来!”

“她只是怕回头就走不了。”高栾轻飘飘的道。

萧柏文有些惊讶的合了扇子,“真是看不出来,你也看得出来女儿家的心思。”

高栾拧眉。

女儿家?

他可从不觉得孟妤是个女儿家。

只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马车就离开了并州,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沈廓像是故意的一般,在并州城内时策马扬鞭,出了城门慢吞吞的。

马车内,李拓始终沉默着,面色清冷若霜雪,目不转睛的望着对面的人,马车中间横着一张小小的茶几,既方便又美观。

女子良久之后这才低声道:“王爷看了一个时辰了,不累吗?”

“你低着头一个时辰了,不累吗?”李拓从容淡定的反问。

他属实看不透面前的女子,这世间怎会又这般人物?

这一路上春风十里,灼灼花海,青山绿水尽收眼底。

柔和的风吹了进来,将里头的人情绪都吹散了几分。

孟妤勾了勾唇,没说话,只是抬起头和他对视。

“本王不会安慰你的!”李拓开口道。

简而言之就是,她最好别哭。

她没说话,只是目光落在了外头的风光处,脑海中回想起不久前他晕倒时的一番话。

他嘴唇轻轻一动,眼中都是不舍和痛苦,呐呐道:“阿妤,这样就不会难受了!”

他是心甘情愿的晕倒的。

房云翼的队伍跟在他们的后面,心中蠢蠢欲动,又不得不恪守成规。

可经不住内心的躁动,无奈之下房云翼只好让人追上他们的步伐,马车突然的停住,楚韩州不明所以的看着来人,“何事?”

“这位大人,我家大人说,想让孟姑娘去后面的马车。”

这些人都不知道真假太子的事情,只知道这些人乃是晋阳的人,可是他们家的大人为何会认识人家姑娘呢?

真是不能理解。

楚韩州:“……”

沈廓不悦的抿了抿嘴角,沉默的等待着车厢内的人开口。

李拓望向她,“想去?”

“嗯,”孟妤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小女子琢磨着,王爷大概是不喜与女子独处的,想来去和房大人一辆马车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男人薄唇弯了弯,神色平淡,悠悠道:“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孤男寡女独处一处并不合适!孟姑娘难道会不知?”

孟妤友善的提醒道:“王爷也是男子!有何区别?”她似有些不解。

“你是本王的人质,本王自是要严加看管的!”

孟妤:“……”

从前怎么没发现,李拓这般难缠。

然而其实李拓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何,只隐隐觉着心中不悦,便也就随心而去了。

无奈之下孟妤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公孙行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的。

众人不敢打扰,离别总是痛苦的,孟姑娘此番这么做,也是为了殿下好。

他睁开眼时外头已经夕阳西下了,火烧云的艳丽将天边渲染,“阿栾!”

外头的高栾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隔着珠帘拱手道:“殿下醒了。”

“本宫忘了一件事!”帷幔内传来了一阵无力的声音,“绍安城还有周家。”

高栾心念微动,有些不解,殿下为何对于孟妤只字不提,却还是硬着头皮的拱了拱手道:“殿下是想借助周家的手?”

公孙行止起身,坐在床上,伸手掀开了帷幔,眉目清冽,清隽的脸上不喜不悲,温吞道:“让纪老将军给周家休书一封。”

绍安城他们怎么可能没有人呢!他从一开始就在布局的,又怎会疏忽,只是一直未曾用到,一来是怕打草惊蛇,二来是因为时辰未到。

如今公孙长堰生病了,时机也差不多了,他需要了解那边的情况,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

“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高栾就准备离开了,可走到一半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道:“殿下,纪老将军还在等着您!”

并州的诸多事宜还在等待着殿下去处理,这么久过去了,绍安城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风声。

冀州那边已经打起来了,皇上派去的兵队已经挥兵而下了,而那其中就有着孙丞相的部下和外甥,前来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救下孙进。

萧阁老和萧家的两位公子坐镇,自是没什么好担忧的,已经接二连三的传来捷报了。

公孙行止微微颔首,交领的青衫有些松松垮垮的,发髻也乱了从床上起身,两袖扫起一阵风来,轻声道:“本宫知道了。”

随后在高栾的目光中离开了房间,饶是跟在殿下身边多年,此番他也有些看不透了,殿下究竟怎么想的?

孟妤离开之后,众人未曾提起,只是闷不吭声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然而萧柏文却开始犯愁了。

孟妤让他杀了夏侯淳!

这人还真是……

“照你这么说,孟姑娘并不想让夏侯淳活着?”纪子瞻知道之后也觉得诧异。

不明白孟姑娘所做所为是何意!

萧柏文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也发愁,这要问问殿下的意思!”

“听她的!”

二人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清冽的嗓音,如山间清泉从石上而过。

吓得二人齐刷刷的回过头,借助着月光这才看清楚来人,默契的拱了拱手,“殿下!”

“阿妤让你怎么做,便怎么做!”公孙行止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