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妤一直觉得自己伪装挺好的,除了偶尔的小智慧流露以外,也算是小心谨慎了。

可面对公孙行止还是有些棘手,这人上一秒还能和你谈笑风生的,下一秒就让你哑口无言,气氛诡异的安静。

他的眼神太过于凛冽了,导致手掌心也不知不觉的蓄了些汗水,真挚的盯着他的黑如深渊的眼:“阿妤只会为殿下打下手。”

如此的模棱两可,一点也不实诚。

偏偏这样的话让他没法生气。

在她水光潋滟的杏眼注视下,公孙行止轻轻的挥了挥衣袖屋内的蜡烛就都熄灭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让孟妤松了一口气,眼中的情绪这才渐渐的敛去。

她深知自己的处境,待在公孙行止的身边虽然能够活命,可举步维艰,提心吊胆的滋味也不好受。

公孙则是直接让你死个痛痛快快,可这个人不会,他的折磨是双重的。

这人智商情商都在她之上,很难应付。

“本宫冷。”

黑暗中,孟妤朝着里面缩了缩,却被人不咸不淡的一句话阻止了动作。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小心翼翼的朝着他的方向挪了挪。

“秋嬷嬷没教你如何暖床?”旁边的人再一次眉头紧锁,声音也骤然降了几个度。

“秋嬷嬷说,这种事情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孟妤说得一板一眼的。

暖床宫女的地位的确低下,相当于青楼的女子,人尽可夫。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们一旦被看上,就很有可能飞上枝头,洗干净自己的污点,成为人上人。

而青楼的女子,这一生都被定格了。

当时她来的时候,秋嬷嬷给她塞了不少的秘籍,秉承着求知欲她一字不落都看完了,甚至还想写一篇观后感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如今被公孙行止这一提,她精神抖擞大有和他促膝长谈的意思。

夜色中的人勾了勾嘴角,眼底的阴鸷淡了下去:“本宫睡不着。”

孟妤嘴角扯了扯,眉梢一挑战战兢兢的询问:“殿下有心事?”

“嗯。”

沉闷的回答,让人辩不出他具体的心情和情绪。

“房云翼将东西给了大皇子,阿妤觉得这是为何?”他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孟妤如同身处刀山火海一般,她每天最怕的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公孙行止层出不穷的疑难问题。

听了这话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半真半假的回答:“房大人想拉拢大皇子?”

“可东西是本宫写的。”他说得毫无压力。

孟妤默认了。

实话实话,她觉得公孙行止真的很有才干。

那上面的法子她都看了,这人胆大妄为,创意很别出心裁,却每一点都说到了问题的关键处,留下的细枝末节都是她加上去的。

还都是他故意而为的。

能够再这样暗涛汹涌的地方活到现在,又岂是一个草包?

眯了眯眼孟妤没敢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觉得要是说了,公孙行止现在就能一巴掌拍死她。

“大皇子真坏。”她嘀咕着垂下眼帘去。

皇宫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才不外显才是保命的关键。

公孙行止闭上眼睛没再说话,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胖丫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藏下去。

想要置身事外,指点江山嘛?

不,这江山谁都指不了。

……

第二日一大早,天才朦朦胧胧的亮起来,白雾散去,宫道上就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上早朝的官员,一个个都神采奕奕的。

昨夜皇宫里面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大家的一颗心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随着钟声的响起,宣和殿内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黄色的龙袍随着动作而落座,太监尖锐的嗓音响彻了安安静静的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划一的呼叫打碎了清晨的安宁。

公孙长堰大手一挥:“都收到昨夜传下去的书信了?”

雪灾的事情刻不容缓,当公孙则拿着方法的时候,皇帝就迫不及待的将它让人连夜抄写出来,送到各个朝臣的府邸。

众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是。”

“既然如此,那就来说说你们的看法,可有觉得此法行不通的?”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起来,可就是没有人站出来指出其中的问题。

房云翼眯了眯眼,突然想到孟妤所说的。

“这些都是一些细枝末节,旁人不敢提出来的,殿下没有写进去也是因为知晓,就算是写进去他们肯定会怀疑,也会反对的,所以只能希望房大人好自为之了。”

思及此处,房云翼的目光看向了最前面的公孙则,带着些担忧。

也不知道公孙则能不能一字不落的复述。

“启禀父皇”在他期盼的目光当中,公孙则走了出来,拱手道:“儿臣昨夜回去又细细的思考了一番,觉得这其中有几处欠缺了。”

“哦!是吗?”公孙长堰颇为意外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文官中,房云翼伸手撩开官服站了出来:“启禀皇上,臣也觉得,多亏了大皇子细心周到,今日上早朝时遇见微臣时也提了两句。”

他的说辞让在场的人很是惊讶,房云翼自高中以来,向来都是两袖清风的,虽聪明伶俐,可从未和谁同流合污。

怎地如今偏向了大皇子?

公孙长堰欣慰的点点头,总算是对自己的这个儿子高看了几眼:“房爱卿不入说说你所想到的,此事可耽搁不得了,你若是和大皇子达成一致,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二人去办便是。”

“臣以为还需杀鸡儆猴,雪灾一事,百姓民不聊生,官员却置之不理,只顾着自己。”他恭恭敬敬的拱手道。

旁边的公孙则信心满满的搭话:“启禀父皇,儿臣也正有此意,现如今雪灾严重若想要赶到地方去实属不易,道路冰封,粮食也没法运输,儿臣以为为今之计父皇下一道圣旨,同时让运输粮食的军队从陆路,改为走水路。”

河水中冲击力极大,不易结冰,尤其是河水中央,从此处走水路前去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高高在上的皇帝激动的站了起来:“不愧是朕的儿子,好,就依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