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师自然是知道皇帝心中所想,皇帝问他,不过是想他出面说个人选,一来二去堵住那些人的口舌,叫谏官没话可说,张家已收到宫中不少厚礼,这皇帝所想么,张太师自然要成全,微一沉吟开口道:“既卫校尉还在南方,且听说清越公主有心要历练卫校尉,那不如叫涂末将军去,封卫校尉为副将,涂末将为大将军,既历练了卫校尉,也不耽误镇守南方水域。”

宋承面露赞赏:“太师言之有理。”又看向杜阁老,“杜爱卿可有意见?”

杜阁老因着曹路被卫贺玉一刀砍死在码头,心知这是皇帝的意思,心中很是不满,本想今天再参卫家二郎一本,没想到前些日子一直不吭气作壁上观的张太师说了这样一通话,心中不由暗骂张太师老奸巨猾,隔岸观火,眼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装模作样做好人。

可也不好做的太明显,上前一步举着玉板道:“张太师言之有理,臣应当无话可说,可臣听闻那位涂末将军原先不过是个小吏出身,不过是在北方战场杀了几个鞑靼人才升的五品宁远将军,从前还是梁高柏的手下,梁高柏已被贬至老家,这人不知道品性如何怕是不妥。”

宋承神色温和:“那杜阁老可有合适人选。”

他要是让卫贺玉留在南方海域,至于到底是谁封作大将军,那不重要,这人选是张太师的人还是杜阁老的人,都没关系,卫贺玉有办法收拾这些沆瀣一气的东西。

杜阁老目不斜视说了个人选,宋承做出思索样子唔了声:“朕听说过此人,天生神力,也是难得的人才。”

杜阁老心中微得意,小皇帝这会拿不定注意了,到底是年轻涉世未深。

张太师心底冷笑,心说陛下给你这老匹夫面子还真把自己当成盘菜了。

宋承面露为难,看向一边的御使大夫:“爱卿,你说朕该听谁的,是封涂将军,还是封丁将军。”

御史大夫刘畅是杜阁老一派的,皇帝突然问他,他自然就选了丁将军。

张太师冷笑:“丁将军纵马跑街,几个副将嫖宿花街,手下的人都管束不住,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宋承轻啊了声:“竟还有这样的事,那就封涂将军,此事不必再!散朝!”

他说散朝,人已经站了起来,杜阁老连唤他两声,他都没听见,脚下生风往侧殿去了。

夏沧河摸着稀疏的胡茬,手指在舆图上划着,一直画到边境上:“陛下想要酷寒天御驾亲征,这很危险啊。”

宋承摇头,盯着那一处:“先生有所不知,我此生的心愿就是御驾亲征赶跑鞑靼人。”

“陛下志向远大,臣实在佩服。”

宋承不以为然:“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有些抱负的。”

“陛下迎娶张天瑞幼女一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宋承苦笑,饮尽泛苦茶汤:“先生可知,我曾说过我的前程不会依靠女人。”

夏沧河很快接话:“可陛下没想到即便是当了皇帝也有难以前行的时候?您跟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可人生在世不止儿女私情,陛下是极聪明的人,必然懂的这些道理。”

他默然无语,盯着茶盏内白色的茶汤。

“皇后已经让官媒去了张家相看日子了。”

夏沧河害的声,一拍大腿:“娘娘还真是母仪天下,我还想着皇后娘娘会不会生气呢。”

她要是生气就好了,宋承心底憋屈无比,不止这次,先前杜家女,高句丽送来的女人进宫,哪次她不是开心的很?欢迎的很?比他这个正主都还要开心,真不知她心是什么东西做的。

夏沧河摸着下巴思诌道:“所以今天张天瑞会给杜阁老下不了台,是因为宫中的官媒上了门。”

宋承摇头:“不止,阿欢前些日子送了不少东西去张家。”

“哎呀,这可真是好,那陛下就该高兴起来啊,您想着征战鞑靼,就要过臣工那一关,要是群臣反对,您也没办法出征。”

“先生说的是。”

青叶这时进来道:“陛下,仁明殿的弦音女官出宫了。”

宋承哦声:“是去采买的吧。”

青叶摇头:“不是,臣好几次看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出宫,都是去的同一个地方姚家府邸。”

“姚家府邸?去那做什么?”

“大概是去看姚女官?皇后娘娘不是跟姚女官闺中有同窗之谊?”

宋承凝眉,梁欢跟姚幼露是在一起读过几天书,可这友谊没浓厚到姚幼露出宫了还要来往的地步,即便是姚幼露在宫中的时候,梁欢也不见得跟那个女人有多要好。

“去把弦音叫来。”

弦音心底七上八跳的到了,跪在地上:“陛下万安。”

宋承冷眼看她:“你还记得谁是你的主子?”

“婢子是陛下所救,陛下是婢子的主子。”

宋承冷笑:“你去姚家府邸做什么?”

弦音见隐瞒不住也不瞒着了,一五一十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那碗来历不明的羹汤,雪团吃了猫崽子都没了以及皇后娘娘也在怀疑,没敢声张让她们先查着。

“查出什么来了?”

“那个女使在姚府出现过,后来婢子们去了几次就没见着了。”

宋承眉心皱的死紧:“既没出现过,城中别的地方也没有,要么就是灭口了,要么就是送出城外了,去查查姚家这几个月可有奴仆进出,好好的查!别拘着手脚!”

弦音有了这句别拘着手脚顿时明了,嗯了声出去了。

宋承坐的有些僵硬,心中怒火澎湃,恨不得现在就抓了姚幼露拷打,又气愤这事近半年,还是他登基前的事,梁欢半个字都没跟他说,不但不跟他说,还让身边的人也不告诉自己!这事关乎两人子嗣,她瞒着自己,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梁欢不知道这些,天还没黑透她跟着青姑学做领抹上的绣活,正凝神看着呢,屋外有人大步踏了进来,梁欢抬头是宋承阴沉着脸,进来后一言不发挥手叫人都出去了。

梁欢还没开口,他直直道:“姚幼露给你下毒的事,为何不跟我说?”

梁欢一窒:“这还没来得及……”

宋承面色发青,沉沉看了她眼:“半年时间也来不?你是没把我放在眼中!”

“也不是……”

“不是什么?是觉得我们的孩子不重要!还是你本就不想跟我生孩子?”

他对梁欢的不满这会全都发泄了出来,指着自己心口:“我一心待你,总想着不要辜负了你,事事都在为你考虑,生怕你有半点不情愿,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只想着把我往外推,是不是我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也正和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