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笑笑:“三妹是从哪里知道我买了水檀香,我那香药店里可进的货物就是寻常用的东西,为了年关备的货,怎么,你还偷看我的店啊?”

苗氏被张氏一顿抢白,愕的说不出话来,顾不得哭嚷了,帕子掖了眼泪委屈道:“你怎地没买?要不是看着你买,我也不会买啊,你不是打发人去宫里问康王,朝廷要开放水檀香供应北方榷场?”

张氏呵的声:“你连这些都知道?我那屋里可就没有半点你不知道的事了。”

老太太在上面听得两个儿媳你来我往,虽有些糊涂在争吵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三媳妇把钱扔进了水,囤错了货,这要是买少点还好,偏偏心大,家底全都扔了进去,老太太也没办法,这平时家中都是公出的钱,各房有各房的账,三媳妇自作主张白白花了钱,老太太不可能拿自己的钱去给三媳妇填窟窿。

吴氏这事只能自个解决。

张氏在旁出主意:“你花了多少银子啊?卖了呗,就按进价卖了就成。”

吴氏哪肯,别说赚钱,她花钱买进的时候,就比现在市面上的水檀香高了一成,按现在的价格全都兜售出去,也亏啊!

她是看钱如命,平时守着私房钱半个子也舍不得出,家中有事,都是公出,三房是从来不拿钱出来的,素来的过节逢年也没买个什么值钱东西给各房送去,就连老太太都吃不到她半点东西,经年的哭穷。

这下好了,栽了个大跟头,小气鬼不出血还好,这一出血就是要她的命啊。

“诶,三弟妹,既是你娘家侄子告诉你朝廷要开榷场,你何不去找你娘家侄子问问?”

吴氏就想去找侄子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谁告诉他朝廷开放水檀香的,吴氏也顾不得在松然轩哭个不休了,回到家中,穿上夹棉袄子外面还下着小雨就出了门。

张氏见吴氏这样子,心底发笑,回了飞叶轩吃茶取暖。

梁欢听说了三房的事,婶婶这会杀到娘家去了,没个天黑不会回来。

这事到头来就是吴氏自己的问题,她要是不贪心会这样?她要是不整日里盯着钱能这样轻易的上钩?

张氏捧着茶盏吃了口茶,笑着道:“我那库房就是寻常香料,不过,囡囡你别说,康王还真是说出不错,朝廷开放的四种香料都被他说中了,早知道多屯些好了。”

梁欢笑笑,她娘小心谨慎,这样也好,少赚就少赚。

张氏看着外面的小雨,雨丝伴着凉飕飕的风吹的窗纸沙沙响,她忽地想到康王没有母亲,这大冬天也没人给他做个鞋子袜子什么的。

“囡囡,你给宋承做两双袜子吧,这天怪冷的。”

梁欢提了口气,嘴唇抿的紧紧的,她娘还真是有了女婿忘了姑娘,什么事都能想到宋承,热了想给宋承送冰,凉了又琢磨宋承那寝殿内有没有烧地龙,这会还要她给宋承做袜子?

“司衣局的女使们早早的就给宫里的人做好了,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张氏想想也是,可还是觉得得送些什么东西给康王的好。

梁欢摇头,她十八岁出嫁,在家的这几年,她娘每天就这样念叨要照顾宋承?这日子多难过啊!

梁欢见她娘还要说什么,从榻上滑下来,说了句:“我要回去给雪团喂东西吃。”

一溜烟从廊庑下跑会自己的听雨阁,结果晚上听方嬷嬷说,她娘亲自要给康王做件里面的中衣。

她娘已经无药可救了,不单单是她娘,她爹也有这样的迹象。

梁二爷从不起眼的文官一举成为康王的丈人,虽说康王不怎么出挑,可到底是皇子,说出去不一般。

梁欢摆弄衣橱里的衣裳,去年做的袄子都小了,今年新裁的衣裳放在这边,她身条抽长,去年到脚面的裙子,今年到了脚踝这。

小翠捧着瓷盅进来。

“三姑娘又在屋里闹呢。”

梁欢靠在凭几上,摆弄禁步穗子:“闹什么?”

“三姑娘这明年就要出嫁,大太太还在乡下,三姑娘想让大太太回来,在老太太面前哭闹呢。”

梁欢觉得大可不必,祖父定然不会让梁诗出嫁那天没有母亲在身边,梁诗这样的闹没有意义,只会让祖母祖父厌烦,她害了声,托着瓷盏轻轻喝着参汤。

忽地想到要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会也像梁诗一样的哭闹,现在自己肯定不会这样犯蠢,但前世的自己是能做出跟梁诗一样的事情来的。

死了一回,懂了许多事情。

宫中的消息时不时的往外透露,像郡公府这样的簪缨之家,由不得揣摩垂拱殿,太子的身子似乎并没有因为订婚这样的喜事而转好起来,宫中人心惶惶,皇后心急如焚,已经顾不得藏掖着太子的病情,就连大同边境梁大爷都知道太子病的不轻。

梁二爷散朝归家,梁老爷子将他喊去说话,父子二人在暖阁里对坐,梁二爷挽袖烹茶恭敬放在梁老太爷跟前,梁老爷子花白的浓眉此刻紧锁着。

“真是这样想?”

梁二爷低叹道:“陛下属意广招名医进宫为太子医治,只是似乎皇后不允。”

梁二爷沉吟道:“民间也不乏名医,陛下这样做可行。”

“臣工们都这样认为,只是皇后不信任民间的大夫,还想再等等。”

“太子已经多久没有上朝?”

梁二爷想了想:“自秋天开始就没出庆宁殿,儿子听说已经下不了床。”

梁老太爷重叹声,望向洞开的窗外:“局势要变啊。”

梁二爷点头:“儿子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咱们家的姑娘没进庆宁殿,这会想也是侥幸的很。”

梁老爷子略想了想道:“几位皇子都在做什么?”

“几个皇子时常的去看太子,只是二皇子端王不大去,后掖传言,若是太子去了,庆宁殿端王入主是极有可能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端王性燥,易怒,不是郡王之才,陛下不会这样糊涂的,好了,你回去吧。”

梁二爷应了声是,出了松然轩书房,到了外面冷风一吹,枝头上几只冻成一团的雀儿紧紧缩在一起,梁二爷觉得今年这冬天比去往年格外的冷,要是太子真的去了,这宫中又是一场大乱,几个皇子都有才德,不晓得陛下会封谁做太子。

那城中的世族大家们望风而动,已经有不少人暗暗倒戈在二皇子端王那头,这里面端王年纪仅此于太子,端王母亲是一品少保何大人的嫡长女,端王母族根基雄厚确实是最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