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欢没做在娘家用饭的准备,但母亲开了口眼神期盼的看着自己,她也不忍心回绝,使唤人回宫跟仁明殿的人说声,她会在落宫门前回去。

张氏见梁欢再留上几个时辰,心底高兴,忙让人先把点心送去偏厢花厅,那哑娘子也十分高兴,比划着说了什么,张氏回头道:“哑姑要去煮茶。”

又对梁欢笑道:“这哑姑煮的一手好茶,咱们府中无人能比呢。”

看母亲那样子还有自豪,梁欢被勾起好奇心,她吃过宋承煮的茶,听母亲这样说,这哑娘子的手艺比陛下来,似乎也不遑多让呢。

一行人裙摆款款到了花厅,那边小炉,案桌都已摆放好,梁欢身份尊贵,即便是娘家人伺候她,也不敢掉以轻心,花厅内无人出声,只有丫环安静摆上风炉,茶焙等物。

张氏坐下道:“哑娘子就开始吧。”

哑娘子在梁欢之前到了这里,倾注去年搜集的雪水,以鱼目、涌泉、连珠为煮水之节,当以声辨一沸、二沸、三沸,待二沸之时下以茶沫最佳。

诸人围坐螺钿方案桌,就看那哑娘子手指纤纤,煮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叫人看的赏心悦目。

梁欢心中暗赞,不晓得这哑娘子出自什么家庭,这煮茶风格很有几分世家贵女的做派,就连坐姿也是笔直端正,单薄双肩半点不歪,梁欢如此想着,心中未免可惜,这哑娘子要不是被毁了脸,想必是位端雅之人。

白色茶汤缓缓倾注黑色釉盏内,哑娘子端起茶盏轻轻放在梁欢面前,神情恭谨,又将另外一盏茶放在张氏面前。

哑娘子双手如蝴蝶翻飞,快速比划着。

张氏笑道:“叫我们尝尝呢。”

梁欢挽袖呷了一口茶,茶汤滋味清透,她唔了声微笑赞了声妙。

哑娘子又托了两盏茶给弦音,弦乐尝尝,梁欢见她们推辞,笑道:“既是哑娘子的心意,你们就收着吧。”

弦音弦乐便不再推辞,吃了茶汤。

花厅外两个小丫环守着小声说着话,看到哑娘子从花厅里面出来,两人稍让了些,哑娘子在梁家呆了大半年时间,虽不怎么会说话,但人很不错,时常帮她们做事。

哑娘子袖着手迈出门槛,袖中寒光一闪,说话的二人并站在一块,哑娘子一刀下去,两人齐齐被抹了脖子,离着五步远的距离站着两个侍卫,因这里都是女眷,宫中带出的侍卫站在廊下,并没有发现这里的异状。

里面梁欢跟张氏在喝第二盏茶。

张氏扶着额道:“阿欢,我头有些晕,我,我……”

梁欢见母亲脸色不好,就要站起,忽地一阵天旋地转,脚下发软扑通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身边站着人,藏青的裙摆垂在脚面上,梁欢艰难的皱着眉,想要坐起来,手脚发软,指尖也动不了,就剩眼睛还能睁着了。

裙摆下的那只脚抬了起来,对着梁欢的脸踩了下去。

涩哑难听的声音响起:“梁五,你也有今天!不枉费我躲藏这么久,叫你落在我手中!”

梁欢的脸被哑娘子狠狠踩在脚下,硬底绢鞋在她面上用力撵了一圈,梁欢疼的鼻子都要断了。

她困难的转动眼珠,看到弦音,弦乐一动不动躺在那。

哑娘子蹲了下来,匕首对着梁欢的脸。

梁欢总算是从那种脸皮都要被踩碎的痛苦中解脱出来,锋利的匕首在她脸上来回滑动。

“知道我是谁吗?”哑娘子狰狞的面色使得她脸上火烧的疤痕更加的可怖。

梁欢脑袋里昏沉的厉害,意识沉迷前她脑中猛地闪过一个人,旋即就晕了过去。

姚幼露……

哑娘子是死里逃生的姚幼露……

梁欢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有水滴声,她迷怔了一会才彻底的睁开了眼,而后看到了头顶上面的水滴,她的脸上方有根细细的竹管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淌水,她的脑袋后半部分浸泡在水中,水面的高度到了她的耳郭,水再多一些就会漫过她的耳朵,进入她的耳道。

这些都不是紧要的,如果这水一直往上升,最后会没过她的鼻子,直到将她淹死在这里。

梁欢手脚都不能动弹,她费劲的挣扎后,发现她的挣扎于事无补,梁欢暗吁口气,脸寻着光亮的地方。

“有人吗?”

拖沓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姚幼露停在梁欢跟前,她偏着脑袋专注的看着梁欢,从眼睑往下,从前鲜嫩的皮肤,如今伤痕就像是被高温烘烤后被人揉烂的面团。

梁欢直直的跟她对视。

“姚幼露。”

姚幼露嗯了声,淡着眼,匕首在掌心轻轻拍动。

“我总以为你是个蠢货,没把你放在眼中,也是我错看了,高看了自己。”

水滴砸在额头上,在眉心溅开小小的水花。

梁欢沉着心神:“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尝尝我的痛苦。”她俯下身,专注的盯着梁欢光洁的皮肤,“要是你的脸变的比我还丑,宋承会不会喜欢你?我至今不懂,他喜欢你什么,你的蠢还是你的矫情做作?我的父兄皆死,我的母亲姐妹被贬称庶民,困难度日!为何你的家人仍享尽荣华!老天爷何其不公!”

姚幼露双目赤红嘶吼着,满是烧伤的脖子里青筋直跳,她喊完后深吸了口气,平复了情绪一般面无表情垂视狼狈的梁欢。

匕首在那张光洁的面孔上滑动,姚幼露叹了声:“我原本想先慢慢的淹死你,再毁掉你的脸,但我现在改变了主意。”她指向身后,“你长的这样好看,那些流浪汉见了你肯定很欢喜,佛祖曾化作女身身渡寂寞之人,你不妨也试试,作为一个皇后,宽慰你的子民。”

梁欢睁大眼不敢置信瞪着姚幼露。

“你是疯子!”

姚幼露的袖子扫过她的脸,解开钳制她手脚的麻绳。

失去捆绑的东西,梁欢的身子软重的不像自己的,膝盖闷闷的跪在地上,姚幼露出去了,没一会她的身后跟着三五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进来。

梁欢趴在地上喘着气,费劲的抬眼想看清楚眼前的情形。

“喏,看到了吗,就是那个女人,好好玩玩。”

梁欢心神惊惧,用力的摇头:“不能,你不能这样!”

她想尖声高叫,可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比姚幼露还要嘶哑。

流浪汉们见她衣饰华贵,不似普通人家的妇人,胆怯的站住看向姚幼露。

姚幼露冷笑:“没用的东西,女人摆在跟前也不敢用!”

她跛着脚上前,揪着梁欢的领子,猛地往下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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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写完就差不多要完结了,谢谢大家这么久的支持,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