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喧嚣热闹潮水一样退去,儿臂粗的红烛静静燃烧,宋承从前不起眼,往来的朋友不多,闹洞房的也就卫贺玉带着几个人闹了一番,没敢太折腾,意思意思就走了。

梁欢顶着盖头坐在床上,屁股下面有些搁人,她用手摸了一把花生在指间摩挲,不多时就听外面脚步声由远及近进来,屋里的宫婢们齐声唤了声殿下,她从盖头下面看到宋承红色翘头履停在她跟前,头上一轻,宋承掀了她的盖头。

合卺酒,结发,阮玉姑为首,姚幼露其次带着庆宁殿几位得脸女使蹲身恭贺太子太子妃新婚大喜。

梁欢看着下面对自己行礼的姚幼露,她垂着眼,唇角微翘看着是个高兴样子,心底怕不是这样想的吧。

宋承满面春风一挥手。

“出去领赏吧。”

屋内人散尽,迦南香气幽微,梁欢垂着长长的睫毛一手执象牙团扇,一手按压在腿上,灯火煌煌,宋承眉眼漆黑。

福丫伺候她去水房沐浴更衣,梁欢在屏风后面洗了很久,雪白的胰豆香若幽兰,梁欢水都要洗冷了才穿着寝衣出来。

宋承已经盥洗好了坐在灯下,乌黑的眼睛静静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梁欢心头一颤,垂首走了过去。

宋承站了起来拉过梁欢的手:“都下去吧。”

太子新婚,外面也有人值夜,录房事的女官也在外面,这宫中的规矩也是古怪,夫妻行事都有人记着,这是梁欢从前最不能接受的东西,太羞人了。

她心底暗暗叹了声,拢了长发到胸口,将被子往床里推去,夏天床上的被褥不多,就一条薄被,梁欢躺在床侧,帐中香的味道让她熟悉,帐顶上绣着百花鸳鸯,所有能象征成双成对的事物都出现在这房中。

榻上一重,宋承上了床,烛火并没吹灭,他抬高手臂,寝衣滑到肘下,露出一截洁白修长的手臂探出放下帐幔。

梁欢微微闭着眼,她没打算今晚跟宋承有个什么,但也不好直接拒绝了宋承。

他身份尊贵,不是前世那个不得宠的皇子,嫁为人妇,居于夫下,丈夫求欢,哪能直接的不肯?

梁欢闭着眼躺着一动不动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宋承上了榻半天没动,他心底也有些忐忑,脸上热热的,身侧佳人香气甜幽。

他想她多年,人终于躺在身侧,心满意足外未免就要生出别的东西来。

成亲前有掌管闺帷的女官带着他看过那些东西,宋承也不是完全不懂,大红的帐幔遮住床帏,帐幔内满是暧昧的红色,这颜色催化了他心头的热胀。

宋承伸出手犹豫一瞬轻轻握住梁欢的手。

“你睡了吗?”

梁欢闭着眼,故意过了一会迷离着眼睛含糊道:“什么……我都快睡着了。”

宋承轻笑:“今日是太劳累了。”抓着的手却没放开,摩挲着她细嫩的手指,还有再往上的趋势。

前世跟他成亲三载,他这动作里面的包涵的意味梁欢太熟悉了,她闭着眼唔了声,翻了个身对着床内:“殿下也快睡吧,明早还要去仁明殿给皇后娘娘磕头。”

前世可是天不亮就起床了,到了仁明殿,皇后当着她这个新媳妇的面说了宋承好一通。

宋承不大死心:“这就困了?”指腹下触感细滑,他喉结滚了下往梁欢那靠了些。

梁欢感觉宋承热气腾腾的贴上来,忍着要给宋承一胳膊拐子的冲动,闭着眼装睡,也不说话。

宋承等不到她的回答,轻轻叹了声,探了身子过来趴在梁欢肩上:“阿欢,你睡着了吗?”

他气息热咻咻的洒在耳畔,梁欢脸上有些热,耳根估计都是红的,不过她对着床内,宋承看不出来。

梁欢僵着不动,故意发出粗鲁的呼吸声,没一会连呼噜声都出来了。

宋承搁在她腰上的手终于缩了回去,咕哝了句:“困成这样了?”

梁欢闭着眼装睡,能感觉到宋承撑着胳膊在她身后看了她好半天,梁欢都快憋不住了,她这咕噜声是硬发出的,扯的嗓子都难受,正要翻个身换个睡姿。

脸上一热,宋承捻去她额上的碎发,梁欢还没反应过来,唇上温软。

宋承亲了她。

“阿欢,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梁欢手捏在胸口握的紧紧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这样平躺着没有好好的枕枕头,她脑子里在转晕眩的感觉让她不太舒服,闭着眼感觉脑子里在翻卷,前世成亲的画面跟此刻的情形交织翻滚,她有些晕眩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宋承躺了下来,给梁欢盖上被子,梁欢暗暗松口气,他的手又伸了过来扣住她五指握着。

梁欢真是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搅的她乱七八糟。

相贴的掌心濡湿,她本来就是装的,又察觉了宋承偷偷的小动作,更是掌心冒汗,实在没办法继续握着手,梁欢装作翻身,一条腿横过宋承的身子,搁在他腰上,手顺势抽了回来,甩在宋承脖子里。

她倒想看看她这样的睡姿,宋承能忍到什么地步。

他的身躯温热坚硬,跟她的柔软纤细远远不同,宋承轻笑声觉得她跟个孩子似的,将被子重新给她盖好,又觉得稀奇,还是第一次跟别人睡在一张床上呢。

梁欢心说你还真能忍。

“阿欢,你没睡着对不对?”

梁欢一惊,躺着一动不动。

宋承看着帐顶:“我知道你不想嫁我,但眼下咱们已是夫妻,后面的事情都要我们一起面对,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不要藏掖着,我是你丈夫。”

梁欢慢慢睁开了眼。

宋承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反而觉得轻松了。

“我知道你性子跳脱,不喜欢拘束,我不会拘束你,只是……你到了外面,要注意些言行,我不能时时的陪着你,要是因为言行上的疏忽吃了亏,那是最不划算的。”

梁欢知道,但这些话从宋承嘴里说出来还是叫她吃惊。

宋承见她愿意听,莞尔一笑,捉了她手:“你我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他伸手撩开一些帐幔,“录档的女官在外面呢,明日早上需要交差,我知道你害怕。”

宋承将那块白帕铺平,咬破手指鲜血滴在上面。

“这就成事了。”

梁欢愕然不已,终于没忍住:“这样行吗?”

宋承看她,眼睛亮亮的:“应付录档女官罢了,你要是觉得不行,我们也可以……”

梁欢不说话,宋承觑她脸,见她抿着唇并不接他这话,暗暗在肚子里叹气,收了染血的白帕子,重新躺下。

“睡吧。”

次日早上天色微明,宫婢们已经候在外面等着,阮玉姑进来伺候他们,梁欢已经梳洗完毕,妆容鲜妍坐在软塌上等着宫女们给自己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