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摇头:“我不知道,你怎么不问姑娘?”

她要是能问,还会问她?这个笨蛋,偏生姑娘到哪都喜欢带着她,怀雁有些嫉妒,白了小翠一眼扭着细腰走了。

梁欢白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一觉睡醒,两腿发酸,坐起来给自己揉着小腿,小翠听得床上动静,进来道:“姑娘醒啦。”

梁欢嗯了声,让小翠给她拿衣服。

“奇怪呢,怀雁问我,姑娘是不是喜欢福丫。”

梁欢笑了笑:“你怎么说的?”

小翠嘟嘟嘴:“我不知道,姑娘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我们做下人,不管这些。”

梁欢赞许的点头:“知道就好,晚饭吃什么?”

她朝外面眺望,已经有些微微的黑了,草丛里的蟋蟀,纺织娘已经开始叫唤了,梁欢听了会,觉得真是有趣,这地方比梁府有趣多了。

“姑娘,你腿酸不酸?”

“怎么了?”

小翠摇头:“姑娘明天真要去跟福丫他们一道去捉鱼吗?”

梁欢要去啊,她想的是将身子养结实了,才不像前世那样,因着身子羸弱有能逃走的机会,却没奔逃力气。

张氏已经在桌前等着梁欢了,见女儿发髻蓬松的过来了,笑骂道:“瞧你那样,小疯子似的。”

“我头发就这样,娘不要笑话我了。”说罢打量桌上菜色,韭菜炒的油绿,山药蒸肉,菠菜豆腐,藕夹子。

梁欢肚子早就饿了,今晚的菜色她同样的很满意,拿起筷子坐下就吃,张氏看她贪吃的样,这不是在家中,也就懒的指正梁欢吃饭规矩了。

用了晚膳,张氏要做香,将制香工具一应的摆开,梁欢在一边给她娘打下手,这院子里有梨,就做鹅梨帐中香,鹅梨去种子,填入磨好的檀香沉香粉末,再盖用竹签封住,上水蒸三回,窨上几天就可以用了。

张氏动作轻缓,手指纤细,侍香的模样十分优美,梁欢托着下巴看张氏制香,看的入迷,不多久张氏将填好的鹅梨轻轻放进小竹筐中,方妈妈托着竹筐上水去蒸。

张氏洗净了手,半靠在藤椅内,目光娴静神色温和,没了梁二爷的打扰,日子安静多了,可心底总也有些不舒坦,张氏出神许久,暗暗叹了口气,牵着梁欢的小手。

“囡囡跟娘回屋睡觉。”

早上的太阳跟个鸭蛋黄一样红彤彤的挂在大东边天上,热气还没开始蒸腾,福丫就到了梁欢的厢房外面了,梁欢打着哈欠在洗漱,福丫兴冲冲的道:“可巧,洪林拿了他爹的渔网,我们肯定能抓很多的鱼。”

说到捉鱼,梁欢瞌睡也醒了,拨开脸上的乱发:“那快点吧。”

怀雁在外面听着里面人说话的声音,她将身子贴了门些,想听清楚梁欢跟那个乡下丫头在说什么,有说有笑的,开心的不得了,小翠也在里面,偏就她在外面,姑娘这是不喜欢她了吗?

怀雁心底紧张起来,姑娘要是不喜欢她,会把她送出去吗?

门突然开了,怀雁吓了一跳,开门的是小翠,没注意怀雁偷听的举动,小翠是去院子里摘花给梁欢簪。

梁欢梳的双髻,两边各戴一串红色琉璃珠,小翠给她簪上绒簇蔟的紫薇花,梁欢对着镜子左右顾看,很满意的点头:“小翠梳头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小翠不好意思的道:“姑娘取笑我,我可比秦妈妈差远了。”

梁欢从镜子里看她,半真半假的取笑:“除了胆子太小,其他都还行。”

前世的小翠就是胆子太小,梁欢被冷落后,小翠见了宋承,简直就跟见了鬼一样,活生生能被吓死,这样子可不行,梁欢不喜欢胆小的人,如果这人是她身边的人,那更不行。

梁欢先去张氏那问安,张氏还没起身,庄子没有长辈,她也犯不上早起,懒散散的挥挥手:“别乱跑。”

梁欢脆生生道:“晓得的呢。”

几人跑到院子里,怀雁不死心的跟上来,眼巴巴的看着梁欢:“姑娘今天去哪里?要不要我跟着?”

梁欢眨眨眼:“鞋子做好了?”

怀雁一愣:“没,没呢。”

“那你在家做鞋子吧,赶着天稍微凉些就可以穿。”

说完就出了院子门,福丫也不是没眼力的,看的出怀雁不高兴,到了外面离院子远了点小声问道:“怀雁姑娘是不是生气了?”

梁欢挑眉反问:“她不高兴吗?”

见她这样说,福丫也不敢问了,虽然梁欢跟她们差不多大,但梁欢是梁家正儿八经的五姑娘,是主子,她们都是梁家的下人。

洪林真的把他爹的渔网给搞来了,梁欢好奇的拉开看,将网拉的老长,渔网下面挂着许多的铁鱼。

“这就能打到鱼啊?”

洪林拍着胸口信心满满:“就看好了吧,打了鱼让二婶婶炖鱼汤。”

小河弯弯从庄子里淌过去,将庄子分成了两半,朝东的河里满是碧荷,被风一吹,荷叶接连翻滚,水中仙子摇曳轻摆清爽怡人。

梁欢手搭在额头上:“有莲蓬,我们可以去那摘吗?”

洪林不晓得从哪弄了条船来,轻轻松松跳上了木船,问梁欢他们要不要上来?

小翠直摇头,这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划船,还要撒网,这还没开始撒网呢,船就在东摇西摆的。

梁欢看出小翠害怕,眉峰一挑,推了小翠一把:“小翠你上船给洪林做帮手,我跟福丫去摘些莲蓬。

小翠有些怕,梁欢却不管,干脆推着小翠上了船,小翠哭丧着脸:“姑娘,我跟你一起去摘莲蓬,我能摘很多很多。”

梁欢不要她跟着,说了句等你们的好消息,跟在福丫后面踩着河边小腿高的岸草往里河东面去了。

梁欢跟着福丫往藕塘深处走去,荷叶挡住了天空,梁欢仰起脑袋,从叶缝隙里看着天空,天空被荷叶滚圆的边裁成了许多碎片。

这里可不比家中或者宫中的荷花池,会特特的修建水榭廊道出来供人行走,梁欢踩了好几脚的淤泥,鞋面都脏了。

这个时候她有些担心,她娘看到她鞋子脏了,要挨骂了。

福丫折了枝巨大的荷叶给梁欢。

“顶在脑袋上,别人就看不到我们了。”

“这荷塘有主啊?”

福丫点头:“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不是我们家的。”

那就要小心了,这可是偷东西。

梁欢顶着荷叶,从荷叶下露出一双葡萄大眼,鬼鬼祟祟的跟在福丫的脚步后,朝莲蓬密集的地方去。

四处都是荷叶,这里是一片碧绿扶疏的世界,四周混合着淤泥不太好闻的味道,还有荷叶的清香荷花的甜味,河水的水腥味混合在一起随着热风一阵阵吹过鼻端。

这些味道,梁欢从来没有闻过,也没有像这样,脚下踩着烂泥,头顶顶着荷叶偷东西。

这很新鲜,也很刺激。

她欢喜的仰头咯咯的笑着,圆圆的小脸因为兴奋又因为紧张而变的红红的,大眼睛闪闪发亮看哪里都很好奇,突然她感觉到后脑勺后面有什么东西。

梁欢鬼使神差的转头,宋承穿着青绿色的缂丝斓袍立在上游的堤坝处,幽黑的眸子静静的望向这里。

梁欢脚一崴,差点没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