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二爷心底有鬼

大相国寺一个月开市三次，梁欢前世的时候，进宫半年后被关在冷宫一年时间，再加上重生后的这十来天，她有一年大半的时间都没去相国寺那逛了！

哪有女子不爱逛街的呢？

离开市还有好几天，梁欢已经期待的不行了，她依稀记得相国寺外先有卖狸奴飞鸟，往里有彩棚买各种东西，再往里就是卖吃的了，好些吃食只有相国寺那才有的卖，旁的地方没有。

前世她跟宋承关系还没僵硬的时候，两人刚成亲，宋承带着她去佛殿后面的资圣门，他喜欢去那淘些孤本古籍字画。

往事一幕幕闪过脑海，梁欢握笔的手顿了下，将案几上的宣纸卷起放到一边，小翠进来道：“姑娘在写什么？”

梁欢匆匆将纸笔收起，她这个年纪不应该会有这样端正的字，好在小翠不识字，问了句就去做别的事了，梁欢写的是去相国寺她要买的东西，吃的肯定是要买啦，另外的小玩意也要买，她还要买只狸奴。

也不知道母亲同不同意她养猫。

相国寺的斋饭很好吃，梁欢倒是想在寺里住上一宿，去吃相国寺的斋饭，但这斋饭也不是时时有的，得遇上斋会寺里的高僧讲佛法才会有。

梁晨正想去那买些绦线，珠翠，且想去看看寺院梨师姑们的绣活花样，庙中的人审美跟外面的人不一样，师姑们绣制的领抹绣品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肯定是被香火熏的啦，天天都上香，可不有种特别的味道。”梁欢大咧咧的道，“姐姐我们吃完斋饭再回，跟娘说好了就成。”

梁晨戳梁欢脑门：“就知道吃。”

梁欢趴在梁晨肩上：“姐姐许了人家，要绣嫁衣。”

“你也会许人家的。”

梁晨上下仔细的看妹妹，梁欢跟她相貌微有区别，梁晨是瓜子脸，细眉长眼，梁欢是鹅蛋脸，杏仁眼，姐妹俩乍一看相似，但细看却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不晓得你会许什么样的人家，母亲一定会为你找个好人家。”梁晨想了想，不晓得谁家的儿郎好福气能娶到梁欢。

梁欢躺下来，摊开手脚看着青花纹的帐子：“嫁人啊，那我肯定嫁个好人家，一定要比姐夫强！最好是状元！”

梁晨笑着拧她鼻子：“也不知羞，还要嫁状元。”

梁欢开玩笑抖梁晨开心：“那是，我这样的人物，可不得配状元。”

姐妹俩嬉笑成一团，梁晨身边的丫环如意进来道：“姑娘，绣架放在凉房了，是现在就过去还是晚会去？”

在屋里绣嫁衣太热了，梁晨使唤人将绣绷子绣墩都移到了凉房那去了。

梁晨起身道：“我这就去。”梁欢坐起身，理了理身上绸褂，跟着去了凉房那。

梁晨做女红，她就躺在竹簟上睡觉，隔着一道檀木小屏风看梁晨手中针线上下穿梭，针线穿过绞萝噗噗的轻响。

梁欢揉揉眼，自小长大的地方，不拘躺在哪里都能让自己舒心。

前世最后一年的光景，那种煎熬痛苦人就跟在火上烘烤一样，这会她躺在家中的凉棚里，浑身上下无一不舒坦轻松，听着丝线穿过布匹的轻微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迷瞪瞪中听的有人进了凉房悄声细语的说话，梁欢勉强撑着眼想听屏风外的人说什么，架不住睡意又睡过去了，又过了会听得梁晨叹了声，好久都没绣花，过了会手中银针扎在布垫子上，绕到屏风后面。

“梁欢，肚子饿不饿？”

梁欢睡了一下午，被喊醒了也还是浑身软绵绵的，小脸蛋睡的红彤彤的嗯了声，再看外面，夕阳西斜，再过个会天就要黑了，梁欢揉揉眼睛。

“晚饭吃什么？”

“方才厨房来问了，晚上吃糖醋熘鱼，煎炙獐，扒素什锦，虾蕈羹，炒蛤蜊，炖莴苣菜。”

梁欢听了菜名，顿时清醒过来，认真的想了想：“嗯，都是我喜欢吃的，怎么没有冷元子？”

梁晨给她理头发：“明天再吃，凉物吃多了闹肚子，你忘啦？在皇宫里面闹肚子，人都不见了，把我们急死了。”

“嗯，那就明天吃，明天一早就让秦妈妈去清风楼给我买。”

姐妹两个相携从凉房里出来，梁晨这时叹了口气：“刚才你睡着的时候，如意来说，黄姨娘小产了。”

梁欢怔了下，随即想到前世的时候，黄姨娘这个孩子没留住，这里跟前世是一样的，黄姨娘命中不该有这个孩子，不一样的就是爹娘没有因为黄姨娘的事彻底闹翻。

梁欢做出不懂的样子：“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小产呢？”

梁晨也不大懂这些：“听说是摔了一跤。”

到了前厅，饭菜已经摆放好，张氏坐在上首，梁霄坐在张氏侧手边，梁欢笑嘻嘻上前，先看满桌菜色，哇的声：“这么多好吃的。”

张氏噌笑道：“这孩子是怎么了，家中不常吃这些？是不是饿了？快些坐下吃饭。”

没有被经年饥饿折磨过的人，是不能明白梁欢的夸张的。

母子四人才举了筷子，梁二爷穿了藏青的道袍背着手到了，看了眼菜色。

“怎地没有酒？”

这话说的，是要在张氏屋里用饭了，张氏要笑不笑道：“梁霄还小呢，不能喝酒。”

梁二爷自顾坐下，皱眉喝道：“二爷我到了，怎地不晓得添筷子？”

丫环忙去取了酒跟筷子进来，张氏也不理，给梁欢夹菜，给梁霄夹菜，自己慢吞吞吃了片煎炙獐。

梁二爷见张氏不理自己，当着孩子面也这样，顿时觉得面上无光，又拉不下脸来，转了话题问梁霄今天的课业。

梁霄旁的不怕，就怕他爹问自己文章，从刚才他爹进来，他就在担心这个，埋着脸扒饭恨不得变成透明人。

张氏道：“夫子前日夸他字写的好。”

梁二爷看梁霄：“是吗，回头拿给我瞧瞧。”

梁霄的字近来确实进步了，点了点头不敢开口，怕自己一开口，梁二爷要问他文章。

她爹不请自来，在梁欢看来，这是好事，前世的时候，黄姨娘小产后，她爹说她娘是毒妇，一年多没踏进飞叶轩。

她心底很满意，可见自己的努力还是有了效果，改变了一些事情的。

张氏吃了几口搁下筷子，拿眼斜着梁二爷：“怎地没去黄姨娘那？她小产了可就缺人哄着呢。”

梁二爷心底有鬼，他狐疑黄姨娘这肚子摔个跤就没了，是因为两人没有节制床事导致的，因此正妻挤兑他，他也无话可说，含糊的表示，黄姨娘身边有丫环照顾，不缺人。

张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古怪的笑意，梁二爷面皮一绷。

“张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欢两边一瞟，爹娘又要吵上了，她推推梁霄，小声道：“梁霄，你不是想让爹教你文章吗？”

梁霄想是想，可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