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种种的一切,都让史佩璋明白,赵率教带来的关宁大军和万全都司的那些卫所兵马,真的败了。

“刚刚你说城中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康舒问道。

回过神的史佩璋收回看向城外的目光,嘴里说道:“城中不知是谁散播了赵总兵兵败的消息……”

话说到一半,他声音小了下来。

来城墙之前他以为是有人故意散播兵败的假消息,可现在事实证明兵败的事情是真的,这让他后面的话突然不知该如何去说。

康舒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城上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官军兵败,有几个胆小偷偷溜下城墙的也很正常。”

“城中不能继续这么乱下去了,不然不用城外的逆匪攻城,咱们自己就都乱了。”史佩璋忧心忡忡的说。

听到这话,康舒苦涩的脸上笑了笑,道:“没用了,连赵率教的几万大军都不是逆匪的对手,以城中的这点兵马,根本守不住。”

“官军的意思是?”史佩璋疑惑的看向他。

康舒道:“开城投降吧,减少城内无辜的死伤,没必要为了这么一座守不住的怀来卫成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么做咱们可就没有退路了?”史佩璋眉头挤在了一起。

康舒苦笑道:“还是先过了眼前再说吧,一旦城破,你我死了到没什么,可城中的一家老小怎么办,总要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史佩璋近乎发泄的大喊。

康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发泄。

好一会儿,史佩璋双手按在垛口上,嗓音沙哑的说道:“就依官军说的办,咱们开城降逆。”

说完,像是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身体瘫软在女墙上。

“那就开城门,你我一同出城乞降。”康舒伸手把史佩璋搀扶起来。

史佩璋顺势站起身,依靠在女墙上,问道:“城中的其他人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和他们商量一下?”

“来不及了,再等下去怕是逆匪就要攻城了,不,应该说是义军,你我不能在称呼他们为逆匪了。”康舒没有打算去和别人商量向逆匪投降的事情。

甚至史佩璋不来,他都不打算和史佩璋说起这件事。

史佩璋通过垛口看了一眼城外。

城门外的逆匪比之前又多了一些,不少骑兵就守在距离城墙一箭之外的地方,远处似乎还有逆匪在挪运大炮。

康舒把守城的把总喊了过来,命令道:“带上几个人,去把城门打开。”

“逆匪还在城外。”把总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城外的逆匪骑兵。

康舒眉头一皱,强硬的说道:“让你开城门就去开城门,哪那么多废话,在废话老子撤了你这个把总。”

“官军,你就饶了小的吧,真的不能开城门,一旦城门打开,城外的逆匪会直接杀进城内。”把总劝说康舒,同时看向边上的史同知,希望他能出面一起劝。

史佩璋适时说道:“去吧,把城门打开,连赵总兵带来的几万大军都败了,怀来卫守不住的,管军已经决定献城投降。”

“啊!”把总大吃一惊。

完全没想到城中的指挥使不守城,居然想着要投匪。

不过,一想到连辽东来的总兵和带来的关宁兵马都败给了城外的逆匪,他们小小的怀来卫开城投降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康舒吼了一句。

把总缩了缩脖子,急忙带着几个人顺着马道下了城墙。

“走吧,你我带着城上的守军,一同出城乞降。”康舒对史佩璋说了一句,然后自己往马道那里走去。

至于城中其他人,他连提都没有提。

史佩璋快步跟上去,同时对守城的守军说道:“所有人随官军一起,出城投降。”

城墙上的守军虽然对突然投降有些出乎意料,却没有太大反应,毕竟城外几万官军大败是他们亲眼所见,而怀来卫城中只有几百守军,想要守住怀来卫无疑是痴人说梦。

康舒带人下了城墙。

城门这时候在把总和几个士卒的手中被打开。

守在城门外的一队虎字旗骑兵,见到突然被打开的城门,先是一愣,旋即所有人都掏出了骑铳,对准城门方向。

紧接着,他们见到城门走出一队兵马,走在最前面的人手中举着一杆白旗。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城门外的一名虎字旗骑兵问向身边的同伴。

那人哼了哼,道:“还能是什么意思,都打了白旗,这是知道怀来卫成守不住了,主动出城投降,行了,你在这里盯着,我回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营正。”

说完,他拨转马头,从怀来卫城外疾驰离去。

虎字旗战兵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一个个战俘被带到空地上由专门的人看押,远处,还有骑兵刚抓俘虏回来。

在最后时候加入战场的虎字旗骑兵是谭再旺带来的骑兵营。

战斗结束,俘虏该抓回来的差不多也都抓回来了,谭再旺带着几骑回到了浑河边的虎字旗大营。

营帐中。

陈寻平高兴的说道:“你们骑兵营来的正是时候,之前我还担心会让这支从关宁来的兵马逃走,你们一来,这支关宁兵马彻底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可惜还是让赵率教给跑了。”谭再旺失望的说道,“就差一点,要是我们骑兵营能再快一点,一定能生擒赵率教。”

陈寻平笑着说道:“跑了就跑了,他一个总兵翻不起多大浪花,这一次他损兵折将,朝廷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虎字旗已经抓了好几个总兵,对于多抓一个赵率教他并不是太感兴趣。

无数并肩站在一起的战兵组成了一道长墙,而手中的火铳刺刀就是生长在墙上的一根根尖刺,刺向每一个想要靠近过来的敌人。

一方散兵游勇只凭一股血勇拼杀,另一方却是有规模有建制的军阵。

一交手,优劣马上显现了出来。

而在那些手持刺刀站在军阵最前面的战兵后面,还有许多使用火铳朝敌人射击的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