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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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老师怀着忐忑的心凑近瞄了两眼,虽然卷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但仔细看会发现,大部分都是废话,真正和题干相关的内容少之又少。
很难判断这人到底是认真听了还是在乱写,不过这样的态度足以让所有人惊讶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熊孩纸过于安静就是在造。
韦国学着实搞不懂朝扬的迷惑行为,他更害怕这人是不是又在憋什么大招,会不会又整一出星光大道表白的戏码。
有年轻的老师逗趣他道:诶唷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为情所伤呗。
韦国学:为情所伤?
年轻老师:昂。
昨天表白失败,所以今天才如此安生,这叫化悲愤为学习的力量。
这些老师带过那么多届情窦初开的青少年,为了心上人考第一或是倒数第一的事见得不要太多。
有人经验老道推断朝扬的异常行为:这叫爱得越深,学得就越刻苦。
韦国学往后一仰,几乎信以为真,眼神往老周那边瞟了一下,说: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苏秦那小子?
周凯的办公桌挨着韦国学,他听着这些不成体统的对话,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
1班的这个朝扬他略有耳闻,是个比苏秦还难搞的学生,大事没有小事一堆,一天到晚净往他们7班跑。
小小年纪不学习只想着早恋。
还好没影响到他的掌上明珠,不然准抽死他!
周凯哼完抬头发现面前的学生没走,立马柔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眼神宛若在看亲儿子。
廖星辰是过来交暑假作业的,7班一共三十六名学生,老周多宽限了那帮混子一天还是只收上来一半不到,廖星辰本想把没交作业的名单跟老周汇报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收回不知道落在何处的目光,缓缓掀起眼皮,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漠地透露着冰凉:没了。
第7章 好邻居
打死朝扬都想不到,自己的迷途知返被曲解成了为爱图强。
他迷茫的听了一个上午的天书,瞎抄了一堆自己都看不懂的笔记,把从杨欣兰笔筒里顺来的圆珠笔都用没墨了,才好不容易熬到放学。
朝扬两腿一直瘫在座位上,觉得真踏马度日如年。
徐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头就瞧见一张生无可恋的脸,活像霜打的茄子,和早上写标语时的斗志昂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直接看乐了:兄弟,你还好吗?
朝扬摇头,一点都不好,他快要死了。
看到我这儿了吗?朝扬朝徐磊竖起中指,叫嚣:上面都他妈红一圈了!
徐磊一巴掌把他的中指给掰回去: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朝扬爱美,一直把他的手指保养得好好的,纤细又白嫩,如今因为写了一上午的字,中指关节处已经压出了印,再写下去不得起茧子?
起茧子他的手不就不美了?
朝扬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不然还是别考大学了吧,当回保安也挺不错的,岁月静好。
放在桌上手机的震了几下,显示是苏秦打来的电话,静好的岁月瞬间就踏马碎了。
徐磊诶唷两声,提醒他赶紧接:说两句好话道个歉,没准人家就原谅你了。
朝扬眉心跳了两下,摁掉电话把手机扔进书包,整个动作行如流水毫不留念。
他揉了揉困倦的脸,把刚敲了两声的退堂鼓收起来,说:早上他就发信息过来说不和我计较了,还让我放学去庭旺找他。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可是苏秦第一次主动约朝扬见面,徐磊觉得好兄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由衷地替他高兴,催他赶紧去见心上人。
心个屁上人。
朝扬有点郁闷。
他没想到苏秦那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明明是个锱铢必报的人,怎么这么快就翻篇儿了呢?还好声好气的和他说什么放学庭旺见,真是活久见。
庭旺是世宁后门的一家便利店,有零食有饮料,最畅销的商品是香烟。
门口摆有几张小吃桌,是世宁混混的聚集地,一到放学时间就一堆穿着校服的人在那里吞云吐雾,出口成脏。
从翘课上网到约打群架什么都聊,唯独不聊学习。
朝扬不抽烟不打架不上网,但也是庭旺的常客,每次去都乖乖的坐在苏秦旁边闻着二手烟听他骂人,被熏得头重脚轻都不肯走。
那时的他一片丹心向苏秦,觉得这人就连抽烟的样子都他妈帅爆了。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二手烟让人他妈眼瞎!
往事想多了头疼,朝扬把书包带挂在肩上,想也没想就往学校正门方向走去。
庭旺见?
见鬼去吧。
经过一早上的知识蹂.躏,朝扬意识到自己落下的课程不止是一星半点,非要形容的话,那得是一整条银河。
他和本科线就是那苦逼的牛郎和织女,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隔着广阔的银河遥遥相望。
学校正门附近有一家文具店,朝扬贴着墙躲太阳,晃悠悠地走进去,觉得要想爬过本科线,就得先把渡银河的工具给备齐全。
这一年的石江区刚开发,到处都是新建的小区和商场,世宁旁边的文具店有且只有一家。
店名起得通俗大众,就两个字晨光。
文具店不大,卖的东西不多,但胜在品类齐全。是世宁学生经常光顾的地方。
和庭旺异曲同工,这个点也正是晨光最热闹的时候,挑文具的学生挤满了狭窄的过道,老板坐在收银台结账:两支笔一盒笔芯,十块钱。
朝扬蹲在最里头的笔记本货架下面掰手指头,徐磊跟他说了,要想学习好首先要笔记做得好。那些学霸的笔记本抢手不是没有道理的。
下个月就要文理分班了,朝扬上一世被二手烟蒙了眼,硬着头皮选了文和苏秦同班,结果被政治和地理弄得怀疑人生,差点出走地球。
这一世他不吸二手烟了,自然是选理科。
不过选理科并不是因为他更擅长生物化,而是他受够了亚热带季风气候和马克思主义。
宁可不会也不要背书。
按照徐磊给的标准,朝扬粗略算了一下,平均一科俩本子,从高一到高三,总共需要三十六本笔记本。
挑本子的时候,朝扬觉得自己右手的中指关节又开始犯疼了,把这么多本本子写满字,他的手会废的吧?
脚快蹲麻了,他才挑挑拣拣终于凑够三十六本,店里人散得差不多了,朝扬直接把本子往收银台上一砸,足足有十公分那么高。
文具店老板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他看了眼角落货架,发现笔记本区域只剩下一列封面丑的。
漂亮的全堆在了面前,老板以为是要买回去当礼物,学校送给好学生送笔记本是老套路了。
于是他问:学生,班里集体购买?
朝扬摇头:不是,我自己用的。
老板更惊讶了:自己用得着那么多?
朝扬摸了摸鼻尖答:额,用得着的。
可能还不够用。
一般来买笔记本的学生,最多不过三五本,像朝扬这种一次性买几十本自用的,文具店老板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一边把笔记本装袋一边夸朝扬:学生你那么爱学习,成绩肯定很好。
像我儿子啊,读一年书都写不完一本笔记本,哪里像个学生样。
朝扬干干笑了两声。
要攀比的心呼之欲出,差点就和老板说他上辈子高考的时候,连笔都是临时问别人借的!比你儿子牛逼!
一共一百二十三,会员卡出示一下。
老板见朝扬穿着世宁的校服,又一次性买了那么多笔记本,想当然的以为这位好学生是店里的常客。
结果这好学生却说没有。
开玩笑,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会员卡。
老板热情地帮朝扬办了张会员卡:新入会有礼物送,来,给你一盒限量的水性笔和一张书签。
这一年电子支付还没有普及,朝扬翻遍全身上下刚好凑够一百二十元,老板见他实在窘迫,出于对好学生的关爱,便抹了个零。
朝扬买完笔记本,觉得自己已经朝浩瀚银河迈出了一大步,兴致冲冲的走到公车站准备回家,才发现口袋没有钱了。
时值正午,火辣的太阳热烈四射,把新铺的柏油马路晒得滚烫,发出了蒸腾的热气,在室外呆多一秒都是折磨。
廖星辰单脚撑着地,在路口等红绿灯,骄躁的阳光在他身上蒙上一层金色,像漫画里被定格的美少年。
朝扬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余光瞥见不远处这幅美丽的光景,顿了一下,看清是熟人后飞也似的蹦过去,径直跳上单车后座。
他厚着脸皮咧嘴笑:好邻居,捎我一程,谢谢。
廖星辰堪堪扶住差点被撞倒的自行车,回头就看到一大垒笔记本,最上面那本是天蓝色的,中心绘着团白云,云上有个笑脸。
和捧着它的人还挺像。
廖星辰盯着那笑脸看了几秒,皱纹问:你的车呢?
什么车?
朝扬卡壳了半天后才记起来,是了,这一年的他也是有车一族红色的小山地,名牌儿。
只是他昨天刚重生,灵魂过于震惊,又一心想着怎么躲苏秦,早把这事儿给忘了。
世宁只有走读生,九成以上的学生都骑车,为了方便,校内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停车场,上千辆单车停在里面,每次找车都得靠运气。
以前朝扬为了帮苏秦买早餐,上学没个规定的路线,有时走后门,有时走前门。为赶时间他经常把车直接停学校路边。
时隔了这么多年头,鬼知道那辆山地车如今停在哪个旮旯角落?
去找还不如买辆新的。
头顶的太阳太烈,晒了没两分钟就浑身是汗,朝扬抹掉额头的汗珠,懒得去翻陈年记忆。
他扯了扯衣领随口答::太久不骑,忘了放哪了。
明明是大实话,落在别人耳里却变了敷衍。
廖星辰听到这个理由简直无语,昨天早上他明明亲眼见着朝扬骑车出的大院,这才一天不到,能忘了?
这人怕不是金鱼脑吧?
不止笨还丢三落四,廖星辰耐心全无,多跟这人待一秒都嫌弃。他单脚斜撑着单车,冷声命令:下去。
朝扬瞬间就不觉热了,他手上捧着几斤重的本子,书包里也塞满了课本,让他下哪儿去?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朝扬都摸不透这位邻居的脾性,试着撒娇:我身上连坐公车的钱都没有了,行行好,顺我一程嘛
好歹是一起吃过饭的关系,不至于这么见死不救。
路口的红绿灯已经交替亮了几轮,街道已经没什么学生的身影。廖星辰在艳阳里眯了眯眼睛,没来由想起在办公室听到的对话。
那么厚一垒笔记本,都是爱吗?
静默须臾,他冷不防问背后的人: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欲擒故纵是什么意思么?
朝扬倏地抬头,廖星辰比他高,仰望的视线被宽挺的肩膀遮挡,只能隐约瞥见半个黑色镜框。
朝扬想起那晚看到的幻觉,突然又觉得热了,大概是一天没喝水,嗓子还有点干:考我?是不是答对了就搭我回家?
廖星辰不轻不重嗯了一声,模棱两可的回:算是吧。
第8章 顺风车
廖星辰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昨晚听到的那句小声道歉,又或许是在怀疑这个人的学习动机。
又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吃饱了撑着。
屏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答案,廖星辰耐心告罄想直接走:不知道算了。
知道的知道的。
朝扬慌张收起手机,清了清嗓子开始答题:额欲擒故纵出自兵法三十六计,意思是故意先放开敌人,使敌人放松戒备,充分暴露后,再把敌人捉住。
廖星辰一瞬间想把这位恋爱脑给赶下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后低头嗤笑了一声。
朝扬被他的这声轻笑搞得心里发毛,推搡他的背,佯装镇定:笑什么笑,我答对了啊,答对了你就得搭我回家。
笨蛋,答对了才不想搭你回家。
廖星辰这么想着,心情无端变好。侧过上半身俯视朝扬,毫不留情的揭穿对方的小把戏:照搬网上的有意思?
仿佛考试作弊被监考老师当场逮着,朝扬第一反应去捂裤兜里的手机,捂完之后发现这个举动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仰着的脸瞬间就红了,一半是热的,一半是燥的。
对学霸来说考试作弊是大忌,比留空不写还严重。朝扬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没脸再继续蹭顺风车。
他跳下车和廖星辰面对面站着,活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语气放得极其卑微:你能不能帮我把书包和笔记本顺回去
廖星辰说:不能。
朝扬:
小气!冷血!不近人情!朝扬在心里碎碎念的骂,面上却摆出了一副可怜的表情:那借我两块钱成么。
好歹也是被时间和社会洗涤过的人,大丈夫能屈能伸,别说为五斗米折腰了,只要不让他走路回家,给廖星辰做牛做马他都愿意。
廖星辰盯着朝扬的脸看了片刻,心觉有趣,平时见面都恨不得要绕道走的人,今天竟然主动凑上来蹭他的车借他的钱,还蓄意撒娇卖萌。
吃错药了?
他忽然起了逗弄心思,说:不借。
不是没钱,而是不借,潜台词就是铁了心要你走路回家。
面对油盐不进的学霸邻居,朝扬彻底没撤了,只能认命耷拉着脑袋扭头就走。
等等。
廖星辰伸出手勾住他的衣领,像拎小狗一样,轻易就将人拉了回来,眼里含着不可察觉的笑:去哪。
朝扬忍不住炸毛:还能去哪,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