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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妻子的话, 黑暗中,施傅兴皱起眉头。

“夫君不相信颜儿吗?”

邬颜声音柔柔的, 带着点儿伤心。

施傅兴回过神, 连忙道:“并非如此,只是不明白她为何做这种事情。”

“颜儿也不知道呢。”

邬颜叹了口气,被子遮挡着, 软糯的语气有些闷, “夫君不在家的日子,颜儿一直孝顺公婆, 教育子侄, 为此几乎不出家门, 没有可能会得罪她呀。”

如果以教菜谱的名义指使施母做饭算孝顺公婆, 以带着孩子放松的名义去找小龙虾算教育子侄的话, 邬颜的确没有撒谎, 甚至她觉得自己做到了王李氏口中的“普通女人”做的所有事情。

虽然最没有找到小龙虾。

嗯…好像小龙虾是外来物种来着?

“她把你丢在山上自己离开,随后施赖子上山,说是巧合, 未免太巧了些......”身侧的触感让人有些不自在, 施傅兴绷着精神, 试图去忽略。

于是他开始转移注意力, 认真分析。

他看过很多书, 其中包括律法和一些民间传说, 倒是想看衙门里的案件记录, 可惜那都是绝密,以他现在的白身,自然无法窥探。

“夫君说的对, 颜儿觉得, 王李氏大概和施赖子达成了协议,或者王李氏有把柄握在施赖子手里。”

否则两个表面没有交集的人,为何会联合在一起呢?

至于把柄......夫妻两人不约而同想:这个把柄会是什么呢?

院子里的公鸡打鸣,天边隐约有了些亮光。

清晨,睡梦中的施傅兴打了个哆嗦,梦中,他正在冰天雪地中卧冰求鲤,只因为邬颜说自己要吃鲤鱼,否则永远不会给他生孩子。

施傅兴吓得面色煞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他没有孩子,施父施母准会天天拿着扫帚打人!

当即听话的踏雪出门。结成冰的水面又冷又硬,趴在上面,只觉得身体也变成了冰块,只有那些鲤鱼是温暖的,可是鲤鱼不爱往其他地方跳,只喜欢往他胸膛上跳。

于是施傅兴一边寒冷彻骨,一边温热如夏,着实煎熬。

直到肚子传来一阵剧痛。

睡梦中的施傅兴倏然睁开眼睛。

棕黑色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发散,而后慢慢聚焦,入眼是白色床幔顶部,他怔了怔,一时间没有分清今夕何夕。

直到肚子又遭受了一击重招。

施傅兴:“唔!”

慌乱地侧头看去,只见一只洁白的脚丫蹬在自己的肚子上,女人的脚又白又小,仿佛一只手便可以握住,指甲盖粉粉嫩嫩,可爱极了。

少年人的眼睛被烫到,下意识移开视线。

随即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成亲,邬颜现在是自己的妻子,可以看。

于是他又转回头。

昨晚温柔似水抱着自己的女人,不知何时跑到了床铺的中央,将一床温暖的棉被全部被夺走,只剩下一角留给施傅兴。

怪不得会做那种梦。

施傅兴搓了搓手,将女人露在外面的脚塞进被子,穿衣起床。

“夫君?”

正扣着扣子,听到身后邬颜的声音,他转头,“醒了。”

“嗯,夫君怎么起那么早,要走吗?”

施傅兴摇头:“我去书房读书。”

“这么早?”

“嗯,明岁二月院试,所留时间不多了。”

邬颜困得眼睛半眯着,模样有些呆呆的,听到施傅兴为了考试这般努力,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自己。

不好的记忆再一次走马观花般在脑中划过,邬颜清醒过来,她摇摇头,不想再回忆。

不过少年人临走前,邬颜还是叫住对方:“夫君靠的近些?”

“何事?”女人神神秘秘的,施傅兴面上不解,身体却实诚地走过去,“快些说......唔!”

下一刻,施傅兴不可置信捂住自己的嘴巴,昨天晚上这样做便算了,现在是白天,怎么可以白日.宣.淫?!

“噗,至于这样嘛,好像妾身强迫似的。”见他这幅反应,邬颜闷笑出声,在送了一个出声的吻后,又懒洋洋躺回床上,“这是离别吻,好了,夫君可以离开了。”

说完也不给少年人反应机会,直接闭上眼睛睡觉。

施傅兴:“……”

仿佛被羞辱的良家夫男,某人蹙着眉头,满脸恼红地从东屋出去。

恰好施母和两个嫂子在那儿忙活,今儿的天依旧朦胧下着小雨,施家人没有去县城卖田螺。施母看见他,不由问:“三宝,三媳妇醒了没?”

施傅兴整理了下表情:“让爹娘担心了,颜娘已无大碍。”

“哦,那就行。”施母松了口气,“怎么不起呢,这从晚就没有吃饭,肚子该饿了。”

“她还有些困,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这不行,我给热乎一下骨头汤,给端进去。”

因为昨天那事,施母对邬颜有些心疼,这遭天杀的施赖子,希望县令大人能给定个重罪,流放个十万八千里。

施母去厨房做饭,周氏和林氏又与施傅兴关心了几句。林氏拍拍胸膛,也不知是真担心还是假担心,“对了,三弟劝着弟妹点儿,最近别让她出门。”

这话说的,任谁一听也觉得里面有事,施傅兴脸上的红晕消散,他抿着唇:“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

“哎,都是些乱嚼舌根的死婆娘!”林氏不高兴地骂人,“嘴巴一个个不吃人东西,竟和狗抢.屎.吃,三弟不用在意。”

越这样说,让人越好奇,施傅兴问:“二嫂有话直说。”

“那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嗯。”

“就是王家那大儿媳,她不是昨儿和三弟妹一起上山吗,别人问她怎么先回来了,这贱人,居然说弟妹主动让她走的。”

“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说三弟妹和施赖子苟且嘛!”

林氏气得不行,倒不是为邬颜争不平,只是他们不管私底下多么不合,对外便都是施家人,邬颜名声被毁了,她们施家的女儿还如何说人家,所以林氏当场就把人骂了一通。

“呸,个贱人,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的心咋这么毒呢。”

周氏也担忧道:“娘和王大娘关系好,李氏却说些这种话……”

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听到两个嫂嫂的话,施傅兴更觉得这个王李氏有问题。

想了想,他没有立刻去书房,脚步一转出了门。

荷花村的村民起得早,一路遇到不少人,挑着水扛着柴,河边几个婆娘在择菜,一边择一边议论昨天的事情。

施傅兴靠近了些。

都是在骂施赖子,毕竟同一个村子的人,一起住了这么久,谁知道突然发现他就是那糟蹋女人的混蛋,可不就觉得难以置信嘛。

当然心里也在庆幸自己家的人被盯上。

后来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便说到邬颜身上:“昨天我坐在大门口纳鞋底,看见施三郎抱着一个女人回来,那个女人就是施老太买来的那个儿媳。”

“什么,抱回来的?”

“可不,看着是闭着眼呢,施三郎的表情可吓人了,恨不得吃人......”顿了顿,婆娘小声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被施赖子给那啥了?”

“哎哟!”几个婆娘惊讶出声,仔细一想可能性很大呢,“如果真是被抱回来,说不定是真的。”

“我就说嘛,就那副样子,施赖子怎么可能放过。”

话说的颇为幸灾乐祸,这婆娘的汉子每次看见邬颜都走不动路,所以她心底恨不得邬颜出事。

“哎,可真是!女人被糟蹋了,名声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啊。”

“可不,男人也不要啊,青山村那个不就被休了吗?被赶回娘家,听说三天两头上吊呢。”

“要我我也不活了。”

“哼,那你现在就可以不活。”突而,一个压着火气的男声插入他们,几个择菜的婆娘吓了一大跳,转身一看,居然是施家三郎。

这叫什么事,背后说人坏话居然被抓住了!

几人有些尴尬,那个被施三郎说可以不活的婆娘心里不高兴,但更多的是不敢惹施三郎。

读书人,在普通百姓心里,可是了不得的存在。

施傅兴很少和女人打交道,第一次知道女人的嘴犹如箭雨,忍不住长长叹息:“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大甚!”

“这是说啥呢?”

“不知道,读书人光不说人话。”

施傅兴气得差点儿撅过去,无知!愚昧!他甚至都不想和她们对话:“邬氏是我施傅兴的妻子,昨天我们两人一直在一起,她是清白的,请你们不要再三人成虎!”

“什么三人,什么虎?哎哟,我们是人啊,咋成了老虎,施三郎,你能不能说点人话啊?”

“……”

太阳穴不停地跳动,忍了又忍,施傅兴干脆说白话:“就是不要胡乱编织,污别人清白!”

“否则按照律法第三百八十条,在下一定要将你们告到官府!”

少年人盯着这些人,表情严肃地告诉众人,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一听到会告官府,几个嘴碎的人终于害怕了,纷纷表示不会再说,她们就是开开玩笑。

“呵,玩笑也不行。”

“三郎你放心,玩笑也不会开了。”

“对啊,不说了,不过这话实际上不是我们几个说的,要怪就怪王家那大媳妇,她跟我聊天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