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见闻姜不像是说假话,辛灵犀又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开始猜:“这首诗里面含着某个人的名字?”

闻姜正读谱的双眸忽地视线转移去看辛灵犀的脸。

辛灵犀莞尔一笑,即刻便懂了:“得,我又猜对了,我爸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闻姜也笑了,笑得有些过于刻意,眸间闪着一簇奸邪的光:“你老是和我这么心有灵犀,还要男人干什么。”

辛灵犀没接闻姜的话茬,轻戳了闻姜肩膀一下问:“上次你说的那个让我看看长了什么鼻子什么眼的人呢,这次见见?”

闻姜听后没有即刻给出答案,而是扫了几眼手机。

她还没有同陆时寒说起过好友辛灵犀的存在,以及辛灵犀正身在她的公寓内这则情况。

上次见面,她提到这些时日紧凑的行程时陆时寒说过,她忙没有时间但方便见他的话,他会来找她。

闻姜扫了眼收到的短讯,告诉辛灵犀:“人已经在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

陆时寒片刻前发来简讯:我一会儿过去。

他说过的话,从来不是空头支票。

辛灵犀在,陆时寒不可以留宿,但是闻姜不会拒绝陆时寒上门。

和陆时寒分享她的生活,把她的朋友介绍给陆时寒认识,把陆时寒介绍给她们,是闻姜早就有的还未付诸实践的打算,机会来了,顺其自然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

闻姜话音刚落,公寓内的内线突然大响。

辛灵犀听到铃声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来得真快,速度不错啊,哎,体力怎么样?”

闻姜拿起还未收起的手稿本扔在她脸上:“过会儿注意分寸,别口无遮拦吓着我的人。”

闻姜几步走过去,接起公寓玄关处的内线电话,只听到小区的保全说了一句话,她便又转身回看辛灵犀。

适才闻姜还亮如窗外璀璨繁星的眸,瞬间像被乌云遮盖,灰纱挂了整整一层。

辛灵犀被闻姜泛着丝犹豫的神情看得不明所以。

闻姜只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说:“可以,麻烦您给他开楼门。”

闻姜很快挂了电话,几步走回辛灵犀身旁,郑重地告诉辛灵犀:“人两分钟后就能到门外,见不见,你自己做选择。”

闻姜没有点名道姓说那个人是谁,但辛灵犀已然明白。

除了徐来,不会是别人。

可是徐来会找来,辛灵犀不是不意外。

闻姜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辛灵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和徐来在这些时日里,数年的感情迅速分崩离析、土崩瓦解,快得让她觉得不真实。

但要是向第三个人陈述原因,她却无法快速地用三言两语来说明。

辛灵犀只抬头看着闻姜,得知徐来即将现身的消息之后,她适才轻松调笑的神情全部消失,眼神中甚至透出一丝对闻姜的依赖:“你说,我见还是不见?”

这个选择题,闻姜并没有替她选择的权利。

但是辛灵犀的这个问句里透出的犹豫,依闻姜这些年来对她的了解,闻姜已然有了答案。

辛灵犀会犹豫,说明她的心底已经偏向于见。

答案很显然是:“见。”

**

徐来上楼之后,来开门的是闻姜。

这和他预料到的情况一模一样,徐来脸上并没有露出焦急或是失落的神色,他将一个黑色编织手提袋递给闻姜。

正式换了新东家之后,他喊闻姜也有了新称呼:“师姐。”

闻姜站在门口一动未动。

没有请徐来进门,也没有请他离开。

闻姜更没有接过徐来递向前的手提袋。

碰壁之后,徐来神色间也没有表现出不适,只说:“她走的急,这些东西是她常用离不开的,麻烦你拿进去吧。”

闻姜还是没有伸出手臂去接那个编织袋,只反问:“我接了,然后呢,你这就要走人了?”

徐来没否认。

闻姜忍下一声“呵”:“我以为你是来找她、见她的。”

徐来动了下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出声。

闻姜刚想关门送客,身后有一股力道把她往旁边一拽。

这股力道来自谁不言而喻,闻姜自觉地退到后面,将门口的空间留给两个人。

*******

辛灵犀走上前,接过徐来始终往前递即便闻姜没有接手也没收回去的那个黑色编织袋:“东西送到,你可以走了。”

徐来静静地看着她,他的脸色一向偏白,此刻白得更是血色全无:“你好好的。”

徐来话落便转身,辛灵犀见到他的背影忽然猛地将刚接手的黑色编织袋摔出去,砸向徐来留给她的面向她的背。

挨了这一下,徐来止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辛灵犀瞬间嘶哑起来的声音随即响在徐来耳后:“你得了绝症?”

徐来喉咙剧烈地翻滚,答:“没有。”

辛灵犀继续问:“你养父母又逼你?”

徐来还是否认:“不是。”

辛灵犀顿了下,又问:“你需要钱,你有把柄在别人手里?”

徐来依旧是差不多的反应:“都不是。也没有另一个她,时间太久了,这是最正常的结果。”

那么多年一起走过的岁月,几个字就能宣告终结。

辛灵犀呵了声,最后时刻记得维护自己的尊严:“你记住是你先放弃的。徐来,我说分手但是是你先放弃不要一起走下去的。你可以走了,再也不要回来。”

徐来应下:“好。我不会再来。你好好的,就当……我以前也没有来过。”

***

徐来来得快走得也快。

让闻姜意外的是,辛灵犀将徐来送来的黑色编织袋扔到一旁,很快情绪平复下来,脸色如常。

不久前同徐来在公司偶遇,闻姜记得徐来当时要她保密,要她给他时间,他会处理好一切。

那个时候,闻姜清楚地记得徐来的神色虽有迷惘和踟蹰,但更多的却是思考过后得到的信心。

那个时候他在坚信他和辛灵犀会有未来。

离她上次巧遇徐来的时间并不长,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闻姜眉头蹙在一起,踢了踢辛灵犀脚边的布偶:“真的决定散伙吗,没有隐情?”

辛灵犀笑:“没听到刚刚我又确认了一遍?没有。”

知道这段地下情的人如果问她情断的原因是什么,她除了恶俗的性格不合和平分手……还真是想不出别的说辞来了。

徐来说换新东家就换,突然低下来的联络频率她也并非感觉不到。

这段姐弟恋开始的时候,周围人就不看好。

徐来近年来的突然蹿红,也并非让她没有压力。

这种没有过多交代的,因为联络渐少,因冷漠而被迫终结的感情,几乎要算是她近三十年来遭遇过的最恶劣的事情。

闻姜嗯了声:“想知道就得问,不试试,拿自己猜测的东西当真相很蠢;但是问了问不出来的话,该死心也得死心。”

辛灵犀斜她:“准备讲道理?我记得我开始初恋的时间比你早。”

闻姜耸肩:“加上我演过的角色的感情经历,我比你丰富。晚一点并不妨碍我偶尔给你指点迷津。”

她甚至问辛灵犀:“我该借你肩膀,还是该借你别的?”

辛灵犀真得往她身侧靠,两人本就并排坐着,辛灵犀一动,真得将头枕在闻姜肩上:“都借。”

辛灵犀用手臂拢住闻姜的胳膊:“闻闻啊,男人来了又走,陪在我身边的还是只有你这个女人……”

闻姜安静地听,辛灵犀闭上眼睛继续说:“我越活越老,越来越觉得爱情这玩意儿是个很可笑、很残忍的东西。刚开始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能为对方做任何事情,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甘之如饴;但走到最后的时候,你可能会连主动联系对方、说一句挽留都想问一句凭什么?我主动问他,大概明天醒来就会后悔。可能我真的是那种事业型的人,他走,我甚至不想掉任何眼泪。”

辛灵犀抱住闻姜的左臂,闻姜用右手摸了下她的头顶。

*****

陆时寒到的比闻姜想象的要晚一些。

陆时寒之前给她留了他公寓的门禁卡,礼尚往来,闻姜也同样回赠了他一张。

门铃响的时候,闻姜把昏昏欲睡的辛灵犀从她身上扒下来去开门。

门一开,陆时寒摘了口罩。

闻姜往门内一退,不过时隔几十个小时,他手臂上的绷带消失了。

闻姜触目所及,只看到他轻抬腿,伸开双臂走进来,顺势将手臂搭在她腰侧,将她往怀里一带又松开。

闻姜望着他,直白干脆:“我以为你会抱的久一点。”

陆时寒关上身后的门,笑:“久不一定要一气呵成,不许人未完待续?”

他嘴上如此回馈她,身体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闻姜等了三秒,告诉他:“我朋友在。”

陆时寒点头等她说下去。

闻姜往后看了一眼,正对上辛灵犀看过来的眼神,她先向离得近的陆时寒介绍:“辛灵犀,我朋友。”

又转身告诉辛灵犀:“陆时寒。”

两人随着她的简短介绍互相示意。

辛灵犀随后又很自觉地说:“我先去卧室补会儿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