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论器

星光垂落，夜风清冷。

河心沙岛上，雨牧烧起了熊熊篝火，几条一人多长的肥美大鱼在篝火上烤得‘吱吱’直响，三寸厚的肥厚鱼油变成清澈的油脂滴下，篝火更加旺盛，空气中也散发出迷人的浓香。

雨牧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神圣和威严，小心翼翼的将自家秘制的酱料细细的涂抹在烤鱼上。

蛮蛮好像一头猫儿，瞪大眼紧紧的靠在篝火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浓香扑鼻的烤鱼。她不时的伸手想要抓一块鱼肉下来，但是雨牧向她看一眼，她又把手乖乖的缩了回去。

在美食这方面，蛮蛮无比信服雨牧的手艺。雨牧说一块肉烤好了，可以吃了，那就一定是美味；他说暂时不能动手，还要等一等，如果心急的话，吃进嘴里的味道肯定不好。

姬昊坐在远离篝火的地方，禹馀道人坐在他正前方，五指喷出扭曲的混沌紫气，轻巧的在他身上一抓，姬昊从金乌部带来的燚枪、金乌甲和火羽靴就同时从他体内飞了出来。

三件顶级的巫帝巫宝低沉的鸣叫着，在混沌紫气中轻轻抖动。禹馀道人眯着眼，眸子里有洪荒破碎、地水火风肆虐的景象一闪而过，然后他笑着摇了摇头。

“姬昊，你已经是为师的弟子，有些道理，为师就仔细的为你说开罢。”

“巫乃人道。上古人族孱弱，禽兽肆虐，百病丛生，蚊虫叮咬，洪水猛兽，都能让人族死无葬身之地。巫崛起于人族之间，斗天战地，为人族硬生生抢下了一块生存之地。”

“巫最初的敌人，是这一方天地，是飞禽走兽，是洪水山火，是疾病，是毒虫。所以，巫重‘力’，最初的巫，追求的是最强横、最原始的力量，以强悍绝伦的力量开山、辟地、击杀猛兽、驱赶凶禽，让河流改道，让山岭平顺，为人族开辟生存的沃土。”

“所以……不是为师小看了巫的先祖，他们这里，不怎么好用！”

禹馀道人一脸纠结的指了指脑袋，很认真的对姬昊说道：“你修成了元神，你应该发现自己和族人的不同。你是特例，而其他的巫，他们只重肉体，只重血脉力量的传承，只重巫力的温养。”

“所以，巫炼制的巫器和巫宝，沉重、古朴，杀伤力巨大，但是变化也太匮乏了。”

姬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指着一枪、金乌甲和火羽靴苦笑道：“师尊说得极有道理。这三件巫宝，都是金乌部的先祖传承的至宝，是我姬氏一族一脉传承的宝物，是弟子一代一代祖先用自身精血温养孕化的重宝。但是现在，弟子倾尽全身之力，只能调动他们一息的时间。”

禹馀道人淡然笑道：“这就是巫器的炼制上出了问题。你的那些祖先，这里的确很不好用。”

再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禹馀道人歪歪嘴冷哼道：“他们只知道，用最好的材料，用最高温的火焰，将最结实最沉重的材料混在一起，然后用天生带有一点灵性的材料为核心，比如说金乌骨、比如说龙角龙鳞、比如说凤羽凤冠等等，将这些威力至强的材料混在一起后，再融入他们杀伤力最强大、最狠戾的巫咒！”

手中轻弹燚枪，禹馀道人怪声笑道：“这就是那些太古最强大的巫帝、巫神炼制巫宝时的思路。他们认为，将最强大的材料、最强大的巫咒混在一起，再世世代代用最强大的巫的精血温养，就能培养出最强大的巫宝。”

姬昊干笑着看着禹馀道人：“这么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禹馀道人捂住脸，扬天叹了一口气：“暴殄天物，好多次，起码有一百次，要不是大哥拦着，我已经把你们人族的先祖打劫了一千次啊一千次！看看他们浪费掉的那些材料……”

姬昊的脸一阵漆黑，禹馀道人差点去打劫人族的先祖？

咬着牙，禹馀道人双手握住了燚枪，手指一弹，就听得一声声金乌鸣叫不断传来，燚枪的体积骤然增大，迅速变成了一丈粗、三百丈长、通体火红的巨型长枪。

“这才是你这柄枪的本来模样！”禹馀道人的脸乌漆墨黑的，好似有无数的雷霆在脸皮下酝酿：“好大的手笔，整整动用了九十九头上古金乌的遗骨，就造了这么一把破烂玩意出来？”

姬昊再次干笑，心脏却是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燚枪里面炼化了九十九头上古金乌的遗骨？这比金乌部的长老们传说中使用的材料还要多出了数十倍！

这的确是有点败家了啊！

“若是为师出手，九十九头上古金乌的骨殖，为师能拿他炼制出三百六十柄比这柄破烂长枪威力强出十倍的宝物！”禹馀道人冷冷的哼了一声：“看看你家那先祖炼出来的这玩意儿，他自己倒是能运用自如，但是到了后代子孙，恐怕没几个人能够真正用这柄枪来作战的。”

姬昊的脸一黑，有点讪讪的低下头。

可不是么？这柄燚枪只要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抽空他浑身的巫力，他也无法用这柄燚枪来作战啊。

“炼器，不是简单的叠加。”禹馀道人淡然叹道：“这些年，为师也收集了一些巫殿出产的巫器。比起他们的先辈……嘿，真是一条道走到黑哪！”

姬昊骇然抬起头来：“现在巫殿的炼器，师尊以为如何？”

禹馀道人干巴巴的看着姬昊，干巴巴的说道：“人族先辈，已经走错了路，现在巫殿的这些小鬼头，一个个拼命的向那些异族偷师，只是极尽技巧的在材料上堆叠各种符文秘术……他们比以前稍有进步的，就是他们浪费的材料没那么多了而已。”

长叹了一口气，禹馀道人掏出一个酒葫芦，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掺了河水的‘美酒’。

“炼器，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姬昊，炼器不仅仅是‘炼制器物’，而是‘造物’，是‘化腐朽为神奇’，是‘化后天为先天’，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炼器的巅峰极致，是用一块牛屎炼制出开天神器，这才是炼器。”

姬昊悚然看着禹馀道人，用牛屎炼制出开天神器？听起来莫名的很有道理！

“师尊，你可到了如此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