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陆世界,九霄云外,元气罡风最狂暴、最肆虐的地方。

在这里,天地元气暴乱浑浊,几乎就是天地未开前混沌景象的重演,就算是巫帝大能锻造的本命巫宝,也会被罡风逐渐的磨成粉碎。普通生灵,哪怕有能力横渡虚空,也绝对不敢靠近这种肆虐的罡风气眼。

黑漆漆不见一丝光亮的气眼极深处,一点清气盘旋萦绕,一把淡青色如意飘浮在清气上,如意的云头正中一缕极细的清光冲起来有数百丈高,清光顶部绽放开,化为一团灵芝状庆云托着一个小小的蒲团。

蒲团上,一名红袍青年盘坐在上,嘴角勾着一丝清冽的冷笑,远远的看着罡风之中遥遥对峙的两座山峰。他双手抱在胸前,周身清气翻滚,清气的边缘有无量紫气升腾而上,在他身周万里内化为一座硕大的紫炎穹庐。

紫气凝成的紫炎穹庐上奇光闪烁,每一丝光芒闪过,都好像有宇宙天地无穷变化滋生,玄而又玄,透着一股莫名的荒古气息。

红袍青年生得俊美非凡,和同样以英俊著称的祝融氏相比,他没有祝融氏特有的邪异魅惑之感,却多了一丝高高在上、犹如天地之远的威严和尊贵。

看着胛屠出面挑战人族巫王,红袍青年‘哈哈’一笑,随手掏出一个紫色的葫芦晃了晃,拔出葫芦塞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浓香飘逸的美酒。

喝了两口后,酒葫芦里已经倒不出半点酒水,红袍青年不由得眉头一皱,低声骂道:“大师兄太懒,这么多年来,只酿了这么点酒,整天炼丹,炼丹,也不见他收徒弟,炼成的丹都要摆坏了。”

“有那闲工夫炼丹,不如多酿三五万葫芦的好酒,这才是正经事情。”晃了晃空荡荡的葫芦,红袍青年轻叹了一声,随手将葫芦一丢,一道指风打出,指风中隐隐有高亢尖锐的剑鸣传来,紫色的葫芦‘砰’的一下炸成一团粉碎,碎屑急速崩解,化为大片先天氤氲造化之气飘散四方。

伸手进袖子,又掏出了一个紫色葫芦,正要拔出酒塞大喝一通,红袍青年突然长叹一声,慢慢的将葫芦塞回了袖子里:“不多了,不多了,节省点,节省点。唔,不知道我那阿宝徒儿去南荒,有没有抢劫几窝灵猴,给我弄几缸猴儿酒回来?”

手掌轻轻的拍着膝盖,红袍青年轻声笑道:“当年为了教会那些猴头的祖宗酿酒,白发都愁出了几根。天道至公,贫道花费了这么大的心力,他们应该将那酿酒的秘法给传了下来?那就有好酒喝了!”

想到得意处,红袍青年掏出紫葫芦,拔出葫芦塞,心旷神怡的痛饮了三大口,然后俊脸一抽,万分心痛的摇晃了一下酒葫芦:“哎,又少了三口。大师兄实在是太懒,怎么就不多酿几缸好酒?”

低声骂了几句,红袍青年手掌一翻,从袖子里慢慢拔出了一柄长剑,向着远处罡风深处比划了一下。

犹豫了一阵,红袍青年低声的自言自语道:“劈还是不劈?一剑下去,脑袋落地,天下也就清净了。只是以大欺小,这传出去的话……脸皮这种东西,贫道倒是无所谓,但是大哥、二哥他们很要脸的!”

犹豫了半晌,红袍青年长叹了一口气,很是不情愿的将剑塞回了袖子里,长叹短嘘的又喝了三口美酒,然后又是一阵心痛,又是一阵的自哀自怨,又是一阵对那大师兄的抱怨咒骂。

刚刚红袍青年拿剑比划的方向,距离红袍青年不到三百里,同样是罡风深处,两名身穿粗布衣,披散长发,光着脚,腰间扎着草绳的青年并肩而立。他们周身隐隐有白色清光放出,身周百丈内,肆虐的罡风都变成了最温顺的小狗,乖巧的在他们身边缓缓流过。

两人耷拉着脸,眼角和嘴角都耷拉着,一脸愁苦的看着远处对峙的两座山峰,突然其中一人幽幽叹了一口气。

“众生皆苦……苦也……苦木是我门下极出色的一门人,想不到莫名的遭了毒手,却连仇人是谁没能弄清。可怜苦木,却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真正苦也……真苦……师兄门人陨落,固然是伤心事,师弟这边有一弟子苦泉,原本好好的传教布道,从不惹是生非的,居然被龟灵那孽障打伤了。”

“龟灵?那位的弟子?那头得道的大龟?”

“正是她!师兄也知道,那位的门人弟子,最是跋扈不过,苦泉也是命苦,怎么就招惹了她?”

沉默了半晌,那位师兄悠悠叹道:“既然那孽障到了蒲阪周边,吾等这些日子,暂避锋芒罢。师兄这里,正有一桩好功德要做,还需师弟帮手才是。”

“哦?师兄,有何好功德?”

那位师兄愁眉苦脸的笑了笑,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干巴巴的说道:“赤坂山北麓,有一人族部落,领地有数万里方圆,族人有上亿人之多。这些年,师兄门下有几个门人在那里传道,信众寥寥。”

“信众寥寥,那是他们没有感受到人生之苦啊。师兄,吾等当以大手段,引他们入吾门来。”

那位师兄肃然点头,很是悲天悯人的说道:“所以,还请师弟调配门人帮助一二,引一支异族大军,去他们领地走上一遭,一些极度仇视吾门教义的,还得让那些异族超度了他们。”

“师兄慈悲,正是应该如此。吾等苦修之人,双手清洁,能不染血腥,是最好不过的。”

那位师兄缓缓点头,轻轻的一摆手:“只有让他们明白了人生极苦,明白生死之间大恐怖,明白轮回之间大绝望,他们才能……”

不远处,红袍青年侧耳倾听两人的一问一答,说到最后,红袍青年皱起眉头,随手拔出刚才长剑,轻轻的一挥。无形无色的剑意横空而来,两人的身体突然一僵,随后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就好似这两人从未在世间出现过一般。

“呱噪!”红袍青年低声骂道:“自己都没弄清寂灭大道究竟是什么道理,就收下一群乱讲经的门人。这两个混账东西,真正不是个东西!”

一声巨响远远传来,远处胛屠和一尊人族战士已经交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