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鸭子!”

“看,木船!”

“看,拱桥!”

“快看,水兵学堂!”

“快看,百年怪柳!”

“快看……”

关雎雅不停的叫着,张渝不断的看着,欣赏着这处整个燕京乃至整个中国都有名的景点。

就这样,一直逛了好几个小时,张渝和关雎雅才有时间停下来,坐在小路边的一条木椅上休息。

关雎雅伸伸胳膊、伸伸腿,对着远处的湖面长吐一口气,感叹道:“真好!”

“好什么?”张渝问。

“像今天这种自由的感觉,真好!”关雎雅笑着回答,“从我被家里人抓回燕京后,可是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可以随便的叫喊,随便的游玩,而不受任何人的约束。”

“那只是你懒得出来吧,又没有人用绳子绑着你,你之后完全可以一直这样啊。”张渝道。

“那可不一定。”关雎雅的有些哀叹的道,“虽然的确没有人用绳子捆着我,但是有时候却比绳子捆着更可怕。一旦定亲了、结婚了,我就必须完全按照一个‘女主人’的身份来做事情了,处处要被管着,不能有任何的出格之举。而且……”

关雎雅说到最后,声音突然消失,没有继续说出话。张渝愣,扭头看向关雎雅,却看到关雎雅正看向不远处的一队男女,立刻有些好奇的跟着看过去。

远处一队年轻的男女,看样子是来游览颐和园的情侣,但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吵起来来了,越吵越厉害。张渝微微一动用耳力,立刻把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徐楚,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我给你做饭、洗衣服、照顾你生活,把你伺候好好的,我做到了一个女朋友该做的一切。而你呢,就这么对待我?你告诉我,刚才那个打电话的女人到底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管你叫‘亲爱的’?”

“这个不用你管,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这么多人前面吵吵闹闹的算什么样子,能不能淑女一点?我这件事,早晚会给你解释清楚的,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为什么不能现在解释?是不是,你根本解释不了,是不是你根本就是心虚。”

“赵燕,我警告你,你别乱怀疑人,不然我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你怎么不客气法?”

“你……你不要逼我……”

“我就逼你了,姓徐的,你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我和你没完……”

“啪!”

突然一声脆响,吵架中的男子突然一记巴掌扇在了女子脸上,打断了女子的吵闹。女子瞬间就愣住了,好半天才捂着脸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瞪眼看向男子道:“你……你竟敢打我?”

“这……这都是你自找的。”男子也有点心虚,但下一刻却狠下心来,扭头就走,一边走一边道,“对,这就是你自找的,咎由自取,别怪我。”

“你?!”被留在原地的女子看着男子远去,有些慌,有些不知所措,最后看着男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直接崩溃的瘫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个不停。

“这个……”张渝感到有些头疼了,真的没有想到会碰到这种事情。而关雎雅却是直接从长椅上站起,迈步向着那瘫坐在地上的女子走去,然后蹲下去开始低声安慰。

好久,好久。

关雎雅用了她和善近人的优点,很不容易把女子安慰好了。女子终于停住哭泣,站起身来,对着关雎雅道了一声谢,然后转身向着远处走去,离开了——此时,她一定打定主意,立刻和男友分手。

看着女子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小路尽头,张渝正想说些什么调节一下沉重的气氛。而这时,关雎雅突然出声,对着张渝幽幽道:“你知道么,我其实是很怕的,很怕有一天会变成他那个样子。虽然我知道,凭着我的家世,哪怕嫁给任何人都不会真的被打巴掌。但是嫁给一个并不感冒的人,每天承受着自己的压力和对方的冷暴力,其实也不并会好到哪里去吧?”

说着话,关雎雅忍不住的抽了抽鼻子。

张渝扭头看去,却看到对方眼睛有些红,不由得眼睛一闪道:“怎么,你哭了?不是吧,关大小姐,你真的哭了、流泪了?被吓的?”

“怎么会!我怎么会被吓哭!”关雎雅再次抽了抽鼻子,立刻大声辩解道,“我这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而已。”

说完,关雎雅瞪眼看向张渝,那表情只要张渝敢说一个不字,就要张渝好看。

张渝无奈举手投降,道:“好好,我错了,是我看错了。堂堂的关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当初在惠山上打过鬼,在五锡酒店保险仓库内降服过王伟,又怎么会怕定亲这种小事情呢。

所以啊,这完全就是一个误会,关大小姐您只是不小心被沙子眯了一下眼睛。另外,哪怕不是沙子眯眼了,那也是因为刚才太过于同情那女子,才这样的。总之,绝对不是因为害怕定亲,肯定、必定以及确定不是!”

面对张渝的“认错”和“认怂”,关雎雅扭头看来,却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张渝,目光很是奇怪。

之后,关雎雅看了好久好久,接着缓步走向了旁边的百年怪柳。

走到树前,关雎雅慢慢靠在树干上,然后一点点的降低身体高度,最后坐在地上。

接着关雎雅抱住双腿,身体前倾,把头埋进怀中。

再然后,关雎雅就这么开始保持动作,轻轻抽泣起来。动作很小、很小、声音很低、很低,远一点的人根本察觉不到,唯一能察觉到的,也只有旁边的张渝。

“呜呜,呜呜……”关雎雅哭。

张渝在旁边不由的叹气,下一刻摇摇头,迈步慢慢走进。走到跟前,张渝低下身子去,伸手轻轻拍打着关雎雅的后背表示安慰。

关雎雅感受到了这一点,下一刻抬起了头,眼圈通红的看向张渝道:“张渝,其实你一开始说对了,我的确是怕了,我的确是被定亲吓得哭了。很可笑不是么,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了,竟然还会害怕定亲?但是,我真的怕,我怕定亲以后的生活。

我知道,这世界上很多人都是不幸福的,大多数人最终都是和一个算不上多么喜欢的人过一辈子。这是妥协,这更是生活。但是……我却真的不想这样。说我没有长大、叛逆也好,说我不通世故、太过理想也罢,但是我却一点都不想就这么突然和一个自己不感冒的人定亲,然后结婚。

对比王浩那种人,和他定亲,还不如和你呢。至少,我还能欺负你,你也不敢还手。”

“我……”

“好了,张渝,我们也算是朋友一场。我知道你这个人很古怪,有很多和常人不一样的能力。虽然之前你说的很多话我都不相信,比如什么认识‘阎王’、‘拯救世界’什么的,但是我现在也真的有点走投无路了——能帮的人都不会帮我,帮我的人却又帮不了我——只有你,有可能既能帮我又会帮我。那我,想很郑重的问你一句话,你真的能和之前开玩笑说的一样,帮我这次吗?”

关雎雅说完后,眼睛无比认真的看着张渝,眨都不眨。

如果是平时的张渝,一定顶不住这炽热的目光而主动退却,又或者会故意开玩笑扯开话题,比如问关雎雅‘之前说宁肯和我定亲’是真的?

但是这一刻,张渝面对着关雎雅,既没有退却也没有开玩笑,反而平静的有些不正常。下一刻,张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平静的对关雎雅回答道:“好啊。”

帮你?

好啊。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