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城,南军将领李善斌奉命驻守。李善斌,当年奉命驻守奇霞关,奉宁王之命截停中原输往定州的粮草,因此造成了李清下令奇袭奇霞关,李善斌亡命而逃的过程之中被定州军截住,却又在李清的命令下,躲过生死大劫,不过也因为此事,李善斌在南军之中一直不能受到信任,从而遭到排斥。本有上将之才,如今却屈居于应城,当一个区区小城的守备将领,手下也只有一千南军精锐,另外配备了三千应城本地的杂兵。

泉城应城虽然地处要冲,但两地之间相隔并不远,而且与泉城比起来,应城的地位便大大不如,是以胡泽全在泉城驻以重兵,但在应城就重视不够了。而且南军的物资总中转站也设在泉城。

坐了冷板登的李善斌倒也不生气,经历了那一场由生到死的场面,他人心xìng倒是有了大变化,如今倒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得颇为滋润。

“将军,该去巡城了!”李善斌的亲卫走进了书房,躬身道。

放下手中的毛笔,端详着自己刚刚写的一副字,李善斌微微一笑,颇为得意,这几年,倒是笔力大进,看来跟这些年自己心xìng的变化有关,少了些杀伐之气,多了一些圆润流畅。

一边给李善斌拿来盔甲,服shì着李善斌穿上,亲兵一边凑趣地道:“将军的字写得真好看,比起那些读书人写得强多了。”李善斌哈哈一笑,“你个小子乱拍马屁,固然有读书人的字写得不如老爷,但只怕大多数人比我都要强一些的。”

亲兵笑道:“小的说得是武将,在武将之中,还能有谁比将军您的字写得更好么?连城里那些当官的都说,将军您是文武双全的儒将呢!”

李善斌摇头笑道:“你又错了,那些人对你这么说,只不过是想通过你拍拍我的马屁罢了,说起武将当中,字写得好,称得上天下无双的倒还真有一个,别说是你家将军我了,便是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读书人也得甘拜下风!”

“还有这样的将军?”亲兵咋舌道。

“有的,有的。只是可惜得很,我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字啊!”李善斌抬头看向定州方向。伸手抓起桌上的腰刀,“走吧,咱们去巡城!”

寒冬深夜,城上站岗的活儿,城里的一千南军自然不会来干,所以,现在城上的守卫都是应城本地的士兵,严格来说,这只能算是一群拿起兵刃的农夫而已,曾氏的精锐现在都被曾逸凡带走了,留守辽沈的除在了沈州城,辽州城,全州城还有一部分象模象样的士兵外,其它地方,都是临时征集起来的士兵,先不说战斗力了,首先军纪便是一塌糊涂。

城上看不到一个士兵,本来应该在岗位上的士兵大都躲在藏兵洞中生火取暖,空dàngdàng的城头除了明灭不定的气死风灯,便再也看不到别的。

走在城头之上的李善斌眉头紧皱,这些本地兵居然差到这一地步,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到应城来十数天了,虽然也召集那些本地军官来申军纪,但目前看来,效果基本没有,别说士兵了,连军官都没有看到影子。

走到主城楼上,仍是空dàngdàng的一无所有,李善斌的怒气已是完全无法抑制,回首对身边的亲兵道:“给我擂鼓。”

亲兵抢到城楼一侧,拿起鼓槌,一扬手,咚咚之声顿时响彻全城。

鼓声一起,城头顿时炸了窝,各个藏兵洞中,士兵们一窝蜂地涌了出来,有的忘戴了头盔,有的居然是赤手空拳地便跑将出来,看着没头苍蝇一般的这些士兵,李善斌气得连发怒的心思都没有了,“瞧瞧,这便是我们的士兵,你说说,如果有敌人来袭,我们能指望他们吗?”

李善斌回首亲兵,那名亲兵也是一脸苦笑,“将军,这不过是一群拿起武器的农夫而已,能指望他们做什么?好在这里深处腹地,安全有加,不会有什么敌人。”

说话间,城头之下响起阵阵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队的南军士兵开上了城头,在城楼之下,列成整齐的队列。

数名军官大踏步走了队列,仰望着城楼,行了一个军礼,“李将军,末将等奉命赶到!”

李善斌点点头,“嗯,今天是一次演习,你们的表现不错,能在半柱香功夫便从军营之内赶到城头,我很满意。”

虽然有些诧异为什么要突然举行军事演习,但几名军官仍是神sè不动,躬身一礼,退了下去。李善斌的眼光瞄向另一侧,那里,仍然是乱哄哄的,几个军官正在大声喝斥着士兵列队,但看起来效果不佳。

李善斌森严的目光看这一侧,一挥手,南军千余精锐陡地发出一声呐喊,手中长枪霍地举起,齐齐向前跨出一步。

这一声喊倒比那几个军官的喝斥声有效多了,乱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再敢喧哗者,斩!”李善斌冷冷地道。身边的亲兵跨前一步,大声地将李善斌的命令重复了一遍。这一下,那些乱哄哄的草头兵才终于lù出了惧意。

“你们,还象是士兵吗?”李善斌喝道:“你们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乌龟王八都比你们守规纪一些。”

“巡城,守城,你们的岗位在哪里,是在藏兵洞中守着火炉喝酒吃肉打鼾睡觉么?如果有敌人来袭,下场是什么,你们知道么?你们会莫名其妙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敌人砍去了头颅,死了也是一个糊涂鬼。”

下面一阵sāo动,几名士兵低声道:“这里哪来什么敌人?大冷天的,当官的都在屋里,却让我们受冻,没天理啊!”

“住嘴,小心李将军砍了你的头!”一名军官低声喝斥道。

“来人,给我将衣甲不整者,手无兵器者,拖出来!”李善斌一挥手,一队南军奔将出来,冲进对面的人群之中,将大约数十名士兵横拖竖拉地拉了出来。

“本应斩尔等首级,但念在初犯,每人二十军棍,有敢呼号者,加二十军棍。”李善斌森然道,“自今日起,但凡让我察到有人脱岗,斩无赫。”

李善斌拂袖而去,下面,一阵南军执法官已是三下五除二扒掉了这些人的kù子,按倒在地,着力地揍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随着棍棒的落下,一名南军一五一十地开始数了起来,李善斌有言在先,虽然棍子落在屁股之下,疼痛以忍,但却没有一人敢出声呼叫,咬着牙死抗,不大会儿,已是有数人昏了过去。

距离应城不到两里地,孙泽武等几百人披着白sè斗蓬,伏倒在雪地之上一动不动,远远望去,便如一团团隆起的积雪一般,极难分辩,他们是奉命前来夺取城门,并坚守至身后骑兵的到来,城内突然响起的鼓声,让孙泽武等人都是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一行人的行踪已经暴lù,正暗自叫苦之时,却发现对手居然是在整顿军纪,孙泽武顿时气得不轻,早不搞晚不搞,偏生这个时候搞,这不是给自己添乱么?

李善斌这一顿折腾,却是将时间拖到了二更时分,伏在雪地之中,体温融化了积雪,雪水浸湿了衣服,整个人如坠冰窖之中。

李文慢慢地爬到孙泽武跟前,“孙将军,跟王琰将军约定的时间是三更,现在只差一个时辰了,我们必须得行动了。”

孙泽武点点头,“李将军,我带领飞鹰爬上去先夺下城门,你们随后赶到。”

李文看了看对面的的城墙,小声道:“这城墙不低,而且又结了冰,极滑,不好爬,我先上去。”

孙泽武想了想,“李将军武功非我等能比,这也行。”

李善斌一肚子气回到了城里头的信所,啪的一声将腰刀拍在大案之上,余怒未消,“将军消消气吧,这些人就这样,好在我们这里安全,也不会有敌人打过来,前头有胡泽全将军,蓝玉将军,曾逸凡将军几十万大军呢,整顿军纪啊,慢慢来好了,犯不着为这些事儿气坏了身体。”

李善斌摇摇头,“带了半辈子兵了,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垃圾,真真正正气煞人也。”提起笔来,想写几个字静静心,几次下笔,写上一两笔,却又觉得心浮气燥,根本就写不下去,气恼地将笔扔在案上。

“将军烫烫脚吧!”亲兵端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进来,“这全州的天气啊,当真冷得难受,远不如咱们南方暖和啊!”

李善斌坐下来,脱了鞋袜,将脚放进热气腾腾地水中,不由舒服地长吸了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外面传来的震天的喊杀起让李善斌惊得跳了起来,脚盆被踢翻,水溅得满地都是。

“怎么回事?”手忙脚乱地套上鞋袜,一手抓起腰刀,窜出屋去。

李文与孙泽武两人先期爬上城去,然后坠下钩索,将数十名飞鹰队员拉上城头,紧接着,数百人的队伍便一一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

城门在片刻之间便被奔下,城门大开之时,守在城上的应城士兵才反应过来,拼命地擂响了战鼓,一群群地涌向城门,想将控制住城门的这一群来历不明的人逐出去。

只是很可惜,城内虽然人多势众,但毫无组织,战力更是低得可怜,在李文的带领下,人少的一方反而将人多的一方杀得步步倒退,城门没有夺加,反倒被赶得倒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