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万一被江陵发现怎么办?

害,发现就发现了呗,就说她闲着无聊,练练手!

两道声音在她脑海里各执一词,就在元悦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屋外传来有节奏的叩门声。

“哆哆哆!”

元悦一心虚,赶紧把纸人藏在手里,扬声问道:“谁啊?”

“是我,江陵。”

元悦:“…………”

她莫名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走到房门后,却倚着门没有开。

“你来做什么?”

江陵:“我见你早早地离席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是上次的……术法还没有完全消除吗?”

元悦咬了咬唇:这个笨江陵,呆江陵!笨死他算了!她就只能身体上不舒服吗!就只能是因为受到魅惑之术的影响难受吗!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困了,想早点回来休息。”

“……嗯,那就好。”

门外很久都没有动静了,就在元悦以为江陵已经走了的时候,温和的男声再次响起:“对了,我带了酒来。你要不要喝?”

“吱呀”一声,门开了。

江陵看见元悦抱臂站在门口,明明沉着面容,嘴角向下撇着,眼角眉梢却忍不住向上抬起,透露出一丝隐隐的喜悦。

元悦:“好啊。可是一壶可不够,得两壶!”

江陵抬起手,笑了笑:“看起来我运气不错,刚好有两壶。”

……

星辰灿烂的夜空下,元悦与江陵并排躺在屋顶……哦,纠正一下,是元悦大喇喇地躺在屋顶,一只手倒提着酒壶,江陵则坐在她边上,静静地抬头望着天。

“你不喝吗?”元悦抹了抹嘴巴,将酒壶递给江陵。

江陵摇了摇头:“不喝。岐天剑阁禁酒。”

元悦小声嘟囔了一句:“这里又不是岐天剑阁。”

她说得声音虽小,但江陵还是听见了,笑着温柔地向她解释:“虽然不在剑阁,但我是剑阁弟子,还应遵循剑阁的规矩。”

元悦可不高兴听这些。她摆摆手,翻了个身,撑着脑袋看江陵:“那你之前在迎春院还喝那么多?”

江陵:“那不一样。那是为了获取线索。”

元悦嘟嘴:“有什么不一样?”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再之前呢?你不是还因为酗酒,被剑阁惩戒院打了几百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淤积在心脉周围的灵气就是那时留下来的。”

按理来说,这淤积的灵气也不是不能化解,只是要想完全化解,必须找到比伤者灵气更加滂沱、更加强大的存在。

以江陵如今的修为,要想找到比他还强大的修士,谈何容易?就算找到了,人家也未必肯付出折损自身修为的代价为他疗伤。

元悦郁闷地摸了摸下巴,忽然听见江陵道:“你不必为我费心。这灵气就算淤积在心脉附近也并无大碍。只要服用丹药护住心脉就好。”

元悦:“……”

元悦:“???”

等等等……谁说她要想办法为他化解淤积的灵气了?她只不过在心里想了一下他就全知道了?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嘛!?

元悦梗着脖子嘴硬道:“谁说我要为你清除了?我才懒得呢!”

江陵笑了笑道:“是么。”

不是。瞧着就是一副不信的笑容。不过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罢了。

元悦及时喊停:“停停停!你别想把话题岔开!说你呢,之前喝那么多酒,受罚都不肯认错,现在倒坚持着不喝啦?不、行!”

她坐起来,拼命地把酒壶往江陵手里塞,不料,却被对方反手握住。

江陵的手掌干燥、宽厚,握住她的手腕的时候,微凉的触感如同火苗一样,燎到了她最为敏感脆弱的一条神经。元悦立刻不动了。

江陵握着她的手,轻轻地道:“我那时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所以才会如此。”

其实在事情发生以前,江陵自己都不知道他会……会如此地颓靡、放纵。好像从此失去了所有的天光与希望,被掩埋在一片阴霾之中。

元悦:“哦,我知道啊,是那个叫做‘阿悦’的女孩子嘛,你醉了的时候说起过。”

江陵沉默了片刻。他将元悦的手向身前拽了拽,两个人靠得近了,注视着元悦的眼睛,很认真地道:“那你知道……那个‘阿悦’是谁吗?”

元悦看着他的眼睛,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是你。”

第33章 原来早起是这么一件令人……

“是我?”

元悦的声音有些颤抖。在说出最后一个字时, 向上一扬,像是一个不确定的问句。

但元悦心里其实清楚,这并不是一个问句, 而是一种得到了肯定答复的喜悦。喜悦到让人忘乎所以, 很难控制住情绪。

她抿着唇, 对上江陵的视线, 毫无疑问地在对方坚定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

元悦在感情方面虽然很迟钝,但这种迟钝并不意味着当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答案时, 她还能木着脑袋不动心。

她之所以一直很犹豫, 不过是害怕罢了。

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时候希望落空, 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迟迟地没有掀开掩藏着答案的那张纸, 哪怕她已经有九成的把握,仍会担心那一成的变数。

而现在, 那种忐忑的忧虑全都不见了!像是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元悦开心地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悦,眼睛透亮, 一闪一闪, 比天上最为亮的星子还要耀眼, 微微发红的脸颊就像春天里最动人的桃花。

江陵注视着她,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元悦忽然皱了皱眉道:“那你还和她走那么近?”

“她?”江陵愣了一下。

“就是何家小姐啊。”

元悦撇了撇嘴道:“你既然喜……喜欢的是我, 与何家小姐又解除了婚约,为何还与她走那么近,说那么久的话?”

“喜欢”两个字被元悦极其含混地带了过去。她发现自己在表明心迹的时候还是十分得不自然,耳垂会变得滚烫,心脏也跳得特别快,仿佛连视野里的人都跟着颤了一下。

江陵想到了什么:“所以……你是因为不开心我和何家小姐在一起, 所以才那么早离开的?”

元悦:“……”糟糕,好像无意中泄露了什么。

她可不想江陵把她看作一个爱吃飞醋的女人——虽然她确实占有欲极强,小纸人已经把这一点暴露无遗了!

元悦撇开视线瓮声瓮气地道:“没有啊,我只是……只是……”

扯谎如吃便饭的元悦第一次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无论用哪种借口都显得很牵强。

她支支吾吾的,江陵的声音就在此时安静地响起,很认真地对她解释道:“我与何家小姐之间没有什么。她因为听说此次是我帮忙解决了淮兴城的事件,便来向我道谢,又听闻与我同行的还有你、卓然还有孙师妹,便多问了两句。”

……难怪何家小姐那时会看向她啊。元悦明白了。

“就这样?”她眨了眨眼睛。

江陵:“就是这样。”

江陵继续道:“后来我看到你不见了,担心你……呵。”他低下头轻轻笑了一下,略有些无奈又有些温柔地看着她,“便想着过来看看。”

元悦:“哦。”

细想一下,似乎确实是这样。不然,江陵这个庆功宴上的主人公,怎么可能那么快抽身离开,原来是因为挂心她啊……

这么一想,元悦的嘴角再一次翘到了天上:“那是我误会你了。我不该那么想。”

江陵的眼神颤了颤,她看着那双眼睛,心思一动,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元悦凑过去,小声问道:“那我们……要不要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

“就是……”

她忽然不说话了,抿了抿,屏住呼吸,向江陵靠近。

她感觉到江陵的身体倏地一僵,握着她的手不动了,呼吸也放轻,就这么直挺挺地定在那里,等着她慢慢靠近,像是一只木讷讷的、撞到树上正在发懵的兔子。

而她就是即将捕获那只兔子、将他吞吃入腹的捕食者。

脑袋里出现这样的比喻,元悦不自觉地笑了。轻吐出的气息扑在江陵的脖子上,似乎在他的皮肤上激起了一点红晕。

元悦的视线比江陵低,她仰着头,看见江陵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嘴唇不自然地抿起,嘴角线条绷直,透露着他心里的紧张。这让元悦满是欢喜的心中,又多了一丝小小的窃喜。

她靠近着、靠近着,再近半分,便真如梦境那般要贴上去了。

元悦身体前倾,接着江陵双手支撑的力量,正要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这时候,她的身体不知怎么的,忽然不受控制地向下滑了下去!

元悦:哎哎哎???什么情况?!

元悦目瞪口呆,直愣愣地看着江陵的嘴唇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视线里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咚!”

但元悦能清楚地感觉到一点钝痛——她撞到江陵胸口了!

江陵显然被这突然的撞击吓了一跳,他本是静静地、有些期待地等待着,不想期待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元悦的脑袋却撞在他的胸口。

“阿悦?阿悦?”

怀中人没有动静,江陵立刻担心地将她扶起来,指尖在她手腕上一探——

还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她的神魂还在,还很健全。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陵低头看向元悦,少女闭着眼睛,安稳而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漆黑的睫毛随着每一次呼吸起伏而微微颤动,像是一只美丽的黑色蝴蝶。

他愣了愣,莫名想起那些会在慵懒午后出现在剑阁屋檐下的餍足猫儿。

……所以她这是……喝醉了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