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当年两国立规矩的日子,按照约定,和炎会派来使者代表皇帝,做交流洽谈,感谢过去一年高熏的守约。

可这次,高熏皇帝一方面为了和平无战,另一方面为了北部兵权,把自己的公主嫁过去了。

和炎方面,不知道会有何举动。

皇上派遣接待使者的人,自然是自己的心腹庄曜玥。

使者是和炎的舒王,当今皇上的第三个儿子。和其它王族不同,和炎皇后拥有极大的权利和地位,每一代的和炎皇后,都是由先皇先后亲自挑选出来,从小培养的。和炎皇室第一条,登基为帝者,一生一后,不可再立。且要求皇帝必须在皇后生下三子以后,才可以和别的妃子生下孩子,嫡庶关系绝不可乱。

和炎优秀的下任继承者,只能从三子里面挑选。

舒王作为皇后的第三个儿子,理所应当是拥有皇位继承权的一个。

这还是和炎,第一次派出了身份如此尊贵的使者。

庄曜玥还是第一次见到和炎王族。他们和高熏不同,相比于礼制,他们更崇尚权制。舒王入京,带了整整三队兵马,且有五万大军驻扎在边界线上,一旦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相信他们会不顾一切把他们的皇子,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使者入住接待的行宫。直到这时,庄曜玥才见到了对方的真容。

二十几岁的年纪,一身白袍锦缎,衣袍下摆,黑墨色的丝线勾勒出了一幅江山水墨画,几艘小船晃晃悠悠的飘荡着,亦然闲雅。他脚踩白色长靴,手执碧玉锲铁扇,金冠束发举止稳重,眉眼一片清朗。

和炎对皇子的教育都非常严苛,要求都是外能抵御战事,内能扶正社稷。也是因此,舒王身上威严浑然天成。

他下了步辇,见着庄曜玥只是浅浅一笑。

庄曜玥此时身穿大红色朝服,头戴官帽,虽瞧着与旁的官员无异,但周身礼制使得为人一举一动恍若丈量出来的一般标准。那两眼间的凌厉锐气,已经远远超乎他臣子的身份,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人不免多瞧上几分。

舒王在庄曜玥行礼的时候打量了他,铁扇在手中一下有一下的拍打着。

“庄太傅请起。”

庄曜玥应声而起。

“早有听闻,高熏选了个年轻有为的太傅,起先本王倒还不信,今日一看,太傅将来,必有大成啊!”

舒王的话,抑扬顿挫中,无一不透着一股难以琢磨的感觉。

一旁的高熏官员看了,都不由钦佩。同样是二十好几的年纪,庄太傅和舒王,两人都是比肩不让,相比之下自己家中的儿子、孙子,简直就是丢人。

“王爷谬赞。”

舒王轻声一笑。都是聪明人,都明白意会了对方的意思。

舒王进了外宫,这里是历年接待和炎使者的地方,也早已让人收拾妥当。一路走过去,亭台楼阁,山水树木,宽敞的地势,一尘不染的阁楼高台,百步一宫人,规格都是给足了舒王。

庄曜玥跟在舒王身后三步远,其他官员则是排成两排紧跟着二人。

“庄太傅,高熏立国之久,国制也有好几百年了,从未有过更变。太傅自上位以来不停的在做更改变化,本王好奇得很,不知原由?”

庄曜玥本来以为对方会发难公主的事情,谁知道却问了这个。“王爷见笑,不过是想寻个更好的方法治国安邦罢了。”

“是吗?不是为了私欲,谋权夺利?”

庄曜玥不是很喜欢舒王这种将高熏国政随口提出的样子。毕竟他是高熏人,高熏治国,难道还要跟别国交代吗?

“下官做事,自然是上位皇上解忧,下为黎明百姓。王爷所说的,都是高熏国政。”

舒王直到庄曜玥是在暗示自己,大概也摸清了这个太傅的脾气,便也不再多说。

庄曜玥将人安置后,便回到宫里,相商晚宴之事。

舒王在阁楼大厅里坐着看书品茶,那头侍卫来报。

“禀王爷,属下已经按照吩咐,把庄太傅的生平事迹全部整理出来。”

侍卫递上一本书卷,一旁伺候的婢女上前,拿了书卷在书案上展开。舒王放下书,顺着书卷的开头一路划过。

“平淡无奇……”

舒王的指尖突然在某处停了下来。“听风酒馆?京里头,似乎也在为这个酒馆造势吧?这个酒馆和庄太傅有关系?”

“是。据说庄太傅有一童养媳,其妹妹就是这酒馆的东家,不过市井都在传,说庄太傅才是听风酒馆的实际掌权人。”

“本王听得二哥说,听风酒馆好像在找人。这个听风酒馆,也一样吗?”

“这属下倒是没有打听出来。”

舒王展开自己的铁扇,再来来回回的展开合上。

“那便会会这听风酒馆。本王可不想,让自己白跑一趟。让父皇母后失望。”

“是,属下明白。”

侍卫领命退下,舒王顺着手边的书卷,继续一路看下去。

舒王是和炎的人,就算他换了一身衣裳行装,只带上了一个侍卫随从,但是也难以遮掩去身上的气质。不是说地域上的差异。像是义部,他们就比较明显一些,喜欢留着大胡子,说话也要比较大声彰显气力。和炎和高熏,人本质上是没什么区别的。

就是某种说不上来的气质。高熏重礼,哪怕是高位者,见了街上普通百姓,都是温温和和举止规矩妥当。当然,百姓要行的礼,自然是更重一些。但仗势欺人这一点,不会无端发生。而和炎不同,和炎尊卑非常明显。

就像舒王,他是王族,走起路来,都是昂首挺胸,目无旁人的模样,高贵的气质毫不含蓄全部外露了出来。身边的侍卫也是毕恭毕敬,一切以主子唯尊的模样。庄曜玥之所以为人诟病,也是因为这一点。

舒王代了别人的名字,请帖入听风,可是却一眼被看门看出了不同。

这样的事情,在听风几乎每日都在发生。但下人看他们不像是本地人,又衣着华贵,也是小声的一劝再劝。

侍卫几度要拔剑治对方无礼之罪,但舒王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威逼利诱,什么都用尽了,就是不发脾气。

“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