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叫上孖仔三人合唱?畢竟原唱就是三個女的……:)

好不好?:)

郭宰:)

程心回信里的那个小:),简直是郭宰的新发现,他爱上:)了,于是满篇信都在用,享受极了。他的省略号也用得挺妙……

看得程心……

纵然他头头是道列举了五个“对不住”,程心这次回信的字数依旧一丁点。

——不想听《美少女战士》了。honey也不准叫,我要吐。:)

一想到郭宰跟孖仔三个男孩站成三角形唱“你你你快跪下……”

程心赶紧喝了两口水压惊。

太可怕了。

又到周六回家,一入家门就见那辆嵌新的蓝色摩托车,程心下意识想,阿爸没去上班,该不会是工作又出麻烦了吧?

她问大妹小妹,大妹小妹并不知情。她们单纯地觉得高兴,阿爸阿妈白天都在家,还坐一起看电视,脸色又不错,这情景气氛跟过年一样。

小妹撒娇,非要挤到父母中间霸个位置,大妹差一点,不过也是靠着阿妈坐。电视机播着她们最讨厌的新闻节目,她们却跟看卡通片似的,津津有味。

程心观察了一阵才搞明白,阿爸是特意休假来陪阿妈的。

对于工作全年无休的阿爸来说实属难得。说不定是阿妈先前的作闹起效果了。

而阿妈虽笑意不多,但已经不是平日最常见的苦瓜脸了。

他们四个和睦乐融,程心便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她拧着一个看上去很沉的大袋子出去。

“你去哪?”

刚跨出客厅,阿妈的问声从身后来。

“哦,去,去给同学还书。”程心随便作个借口。

阿妈没再追问,程心急急脚走。

客厅里阿妈与阿爸对望,再看看粘在膝前的两个小女儿,眼底的复杂情绪难以退却。

袋子死沉死沉的,程心全凭不停默念“150”来支撑自己走到工厂。

从暑假到现在,她点过数,一共穿了3万张吊牌!总值150大元!用来支付宿舍门的维修费,以及给大妹小妹买一大堆吃的用的,绰绰有余。

感觉很棒。

飞莉甫工厂如常大门开敞,进去后程心却发现不寻常。

厂内没有任何生产操作的声音,静得跟学校没两样。厂内也甚少人走动,偶尔经过的也是散散闲闲,丝毫没有赶货的紧逼与冲劲。

程心以为工厂放假休息。

她行至办公室,所谓办公室是区别车间而言的,就是一个屋放些台台凳凳,供脱产员工工作。

看来是真放假了,台凳空了许多。可是,怎么有些非员工似的人在办公室里傻呆着?他们有男有女,不是站就是坐,共同点都是无所事事,等着什么似的。

程心找坐在台凳中最当眼的那位陌生女人问话:“你好,你们工厂今天放假吗?”

女人穿丝质衬衫,披波浪长发,有一定年纪了。她笑了笑,“是,之前一直赶工加班,今天周末就给员工放个假。”

程心也笑,“你们老板真好。那个,我穿了吊牌特意过来兑钱的,好重,不想再走一趟,标叔放假了,麻烦你帮我结数可以吗?”

“几多张?”

“3万。”收到女人惊讶的目光,程心不好意思说:“攒了几个月的,懒。”

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人不约而同往这边打量。

女人挺热情的,“当然可以,举手之劳。”

她接过程心的袋子,太沉了,差点接不住摔地上。费了一波劲将袋子放台底,女人按了按计算机,“即是150元。”

她爽快地付钱,连数量点都不点,解释:“我都几年经验了,拧一拧重量就知道你没报大数。”女人又问:“还要拿牌吗?我们长期需要,货量很大。”

程心袋好钱,婉拒:“家里还有几万张没穿呢,我努力点,应该两个月就能穿好。”

“两个月太久了,我们走货很快。”

“我尽量,谢谢你。”

离开工厂返回家后,程心给何双打了个电话。

“舍长,你有没有萧靖的电话?”

“我找找……有,给你?”

“不用,你直接给她打吧。就讲那家穿吊牌的工厂可能要倒闭了,叫她马上拿吊牌去换钱,不要迟过今天。”

“啊?”

何双懵了。

程心补充:“我有个亲戚在那里工作,收到一些风声。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把钱先收了肯定无错。你快去打吧。”

“我……行,我打。”

“等等,你改改口,话是你亲戚收到风声。”

“我没亲戚在那上班……”

“那你想不想她感激你?以后配合你舍长工作?”

“……”

后来周一在学校,何双收到萧靖的50元宿舍门维修费。

那间工厂在周日就没再开门了,老板全家前一夜坐飞机去了澳洲,留下一大堆债务,包括数月未领工资的工人员工,拖欠半年甚至一年的供应商货款,据说金额高达半千万。

知道收钱无望后,工厂被人抢搬一空,老板的别墅也几乎被人拆了。

然而那些小财小钱杯水车薪,好几个供应商资金链断裂而相继关门大吉。

战场上一将功成万骨枯,中小制造业上,成就一个所谓的百万千万富翁的背后,是多少底层供应商在苦苦支撑。工厂习惯赊供应商的货款,压三个月算好了,然后你赊我,我赊他,他就再赊她,一环扣一环。无人讲得清,所谓富翁的钱到底是赚来的,还是赊账赊来的,积攒的财富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还是属于一堆人的。

都说九十年代是制造业的光辉岁月,只要敢,随便一个农民挽下裤脚,扔下锄头,改握螺丝批,就有发达的希望。

可在那法律法规不完善,行政不透明的时代,工厂倒闭老板跑路,下游员工供应商就真的渣都无得剩。没有人没有机构会帮你追讨。

这单大事没有本地人没听说过的。

程心私下试问萧靖她兑了多少钱。萧靖默了默,说:“500元。”

程心惊愕:“你们全家一起穿的?”

萧靖没回答。

500元即十万张吊牌,假如萧靖没去结帐,当废纸卖……想想都凄凉。

程心替她捏把汗,也给自己点个赞。

那个接吊牌的女人估计是工厂的老板娘,衣着打扮不一般,手无缚鸡之力。那些无所事事的人可能就是收到风声去追数的供应商。女人亲自坐阵办公室,故意爽快结帐,又向程心强调自己货多量大,不过是间接安抚追数人,暗示工厂运作正常,以防他们将动作搞大。

这种情景程心上辈子见过,那时候她是受害供应商之一。吃亏之后,她坚决将产品由配件半成品转型为完全成品,再把客户市场从国内转移到国外,后来退税改革,国外市场萎缩,大家又转战内销。

上辈子在中小制造业的打滚一路起伏跌宕,这辈子若走同样的事业之路,会不会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