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两日, 林泉都由小二做向导,在码头和城中转悠、买东西, 到了第三日, 凌晨,天还一片漆黑时,小二偷偷找到他, 说有一个世家的大船靠岸了。

林泉精神一振, 跟着小二摸黑去了码头。

到了码头,在轻微的薄雾中, 就看到一座巨大的海船若隐若现地停靠在码头。

整个海船长约三十丈, 宽约十余丈, 上面有三层船楼, 停在码头, 好似小山一样。

“这船好大啊!”林泉感慨了一句, 这船放在现代不算什么,可看了两天古代的船,再看这个船, 顿时觉得这真是个庞然大物。

小二对林泉的反应丝毫不奇怪, “这是西边胡家的船, 胡家是有名的晋商, 他家的船, 自然建得大气。”

“那其他世家的船呢?”林泉好奇。

“其他世家的船也不小, 当然最大的船, 还是我们海宁秦家的。”小二自豪的说。

林泉暗暗记下,看着眼前的船,“咱们怎么上去?”

因为这个海船比较大, 大约怕搁浅, 并没有直接靠在码头,而是靠在离码头几百米远。

“有专门接人的小船。”小二带着林泉走到码头边上,四处瞅了瞅,看到一条系着红绸缎的小船,眼睛一亮,领着林泉过去。

两人走到小船前,小二敲了敲船舱门,里面一个人伸出头来,“什么事?”

小二忙说:“这里有位‘买宝’的公子,已在钱庄存了定金,这是凭据。”

小二说着,让林泉把之前存款的凭据拿出来,林泉从怀里摸出一块贴牌,这人看了一眼,顿时热情了许多,从里面走出来,“原来是贵客,请上船。”

林泉在小二搀扶下上了船,两人进了船,林泉才发现这船外面不起眼,里面居然空间不小,还装饰的不错,而且里面居然还有别人。

林泉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穿着也不错,身后还跟着下人,应该也是个买客。

对方看到林泉看过来,对林泉和善的点了下头。

林泉也笑了回应了一下,不过林泉也没好意思过去凑,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坐下后,林泉就低声问小二,“这船要坐许多人么?”

小二小声说:“一般四五个人送一趟。”

林泉皱眉,“要是分批上,那要后来来的,岂不是挑不到好东西了。”

小二忙说,“公子放心,上面的货多的是。”

“那这样一直送么?”

“自然不是,等三更天,就不送了。”

林泉点点头,坐在这里等着,等着一会,又陆续来了两个,因为第二个人带了三个随从,一下子船就满了,所以船主就开船了。

林泉这才明白小二为什么说拉四五个,因为加上下人加上划船的,这船也就能装二十人。

小船开动后,林泉就觉得有点晃,忙抓住旁边船身。

他打小没坐过船,虽然没觉得晕船,不过也不大适应这种脚不着实地的感觉。

小二忙说:“公子不用担心,那大船船大,比较平稳。”

林泉点点头。

好在大船离得不远,小船很快就划到大船船下,上面放下绳梯,林泉等人爬了上去。

上了大船,看着宽阔的甲板,林泉果然好了很多,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笑着走过来,拱手,“让各位久等了,实在惭愧惭愧。”

众人也拱手回了下礼,刚才来时在船舱中给林泉打招呼的,笑着说:“好了,胡管事,别客气了,快带大家看东西吧!”

胡管事也笑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啰嗦了,大家跟我来。”

胡管事带着几人穿过甲板,有到旁边船楼,只是没有上去,却带着几人朝下边货舱走去。

“老胡,听说你们这一趟去了最南边,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张爷消息果然灵通,是去了最南边,今年是老夫人整寿,想配一副麒麟丸,就去南边取了点麒麟血。”

“哎呀,你们老太君真是好福气,有胡家主这么纯孝的儿子,这麒麟血万金难求。”

“其实也是去碰碰运气,幸好运气比较好……”

林泉在后面跟着走,听着前面两人的谈话,有些咂舌,这麒麟,在古代是长颈鹿吧,这些人是跑到非洲去猎长颈鹿了?

想到传闻中喝麒麟血能长生,看来这位胡家老夫人还是一位长生爱好者。

林泉觉得有些逗。

几人下了船舱,林泉本以为是一个整的大舱,却不想里面感觉和迷宫似的,都是一个个隔开,而且林泉感觉下面好像还不只一层。

看来古代的海船的船舱设计就已经很科学了,各种用途已经会分类放置,只是,这样要怎么看货,难道一个个舱逛?

很快,林泉就知道了。

胡管事带着他们去了一间比较大的仓库,一进去,就看到满目琳琅的东西。

胡管事转身,笑着说:“这就是我们此次出海带回来的东西,我特地每样挑了几件,放在这里,几位要看中哪样,可以直接给我说,到时下船后会送到各位手中,当然有想看实货的,选好了咱们也可以去看。”

原来是对着样品订啊!林泉点点头,这个法子不错。

其他几人也点点头。

于是众人就在里面看了起来。

林泉是第一次来,觉得很新鲜,看得也比较仔细。

整个仓库大约有三间房子大,离他最近的,是一地不知什么的药材。

林泉看了看,这些药材应该都是晒干处理的,应该是很好的药,可惜林泉一点医术也不通,只好略过。

往前有,就是一些香料,林泉发现这香料可比他胡品铺卖得种类多多了,除了胡椒,还有很多林泉认识的不认识的。

林泉不由问了一句,“你们这胡椒价格多少,有多少货?”

“胡椒与黄金兑价二一,公子打算要多少,我们这次拉了几舱,保管管够的。”

林泉听了嘴角抽了抽,比市面上价值便宜一半,还这么大的量,难怪都半夜跑来偷偷拿货。

他还觉得他在沂州城卖得不少,结果这一问,他卖一年的量,还没人家一个海船一次带的多。

“我先看看其他的。”林泉往前走。

胡管事也没再问,客人买东西本来就货比三家,经过深思熟虑才下订单。

林泉往前走,看到许多块巨大的木材,因为之前弄家具,林泉倒认出其中几块是紫檀木、鸡翅木,那其他的想必也是名贵木材。

旁边胡管事大概看林泉面孔比较生,笑着过来介绍,“这都是从南洋诸国弄来的,这次拉了不少,公子要做木材生意尽管拿,拿多了我可以给公子便宜点。”

林泉摇摇头,“木头挺好,可我不做木材生意。”

胡管事有些失望,接着招呼其他几个。

林泉跨过木材,就看到前边是一块块摆放的翡翠,顿时眼睛一亮,几步有了过去。

几块翡翠都是开出来的明料,而且都是绿翠,通体碧绿,整体非常好。

林泉转头对胡管事问道:“你们此次带的翡翠不少?”

胡管事刚才问了两次林泉都没买,不由兴致有些缺缺,不过还是回道:“路过蒲甘国时捎带了一些。”

林泉大约猜到这应该就是古缅甸,问“有现货么,带我去看看。”

胡管事眼睛一亮,忙说:“有有,原来公子是做翡翠生意的。”

胡管事直接招手叫来旁边一位伺候的下人,让带着林泉去看翡翠。

林泉跟着这位下人在底下七拐八拐,走到一个库房门口,船员打开门,林泉进去一看,瞬间惊呆。

只见一间屋大小的舱中,去了皮的明料翡翠直接像石头一样胡乱堆在一起,好似完全不值钱一样。

只是这翡翠的通透,告诉人们它确实是玻璃种冰种,而不是石头。

“这翡翠怎么卖?”

“论斤,好的一斤白银二斤翡翠,差一点的一斤白银四斤翡翠。”下人指了下玻璃种,又指了下冰种。

林泉一听简直晕了,一块价值上亿的玻璃种,在这论斤卖,后世知道得疯了。

不过林泉也知道此时缅甸的翡翠刚开采不久,在原产地还是石头价,运来才能卖个白银价,而等销往各地,经过像白九这样的奸商加价打成各种翡翠摆件,才能勉强和玉相比,当然还比不上和田玉羊脂玉等,只能算比较新奇的碧玉。所以这里论斤卖,倒也合理。

林泉手头之前因为卖风油精又大赚一笔,自恃财大气粗,直接对旁边仆人说:“这一舱要没别的客人要,我都包下了。”

仆人惊了一下,忙带着林泉回去找胡总管。

胡总管一听林泉要包翡翠,瞬间热情了十分,直接打包票,“这位公子放心,只要您定下,保准没人和您抢。”

还热情得加了一句,“我们后面还有船队,公子要想要的更多,也可以接着定。”

林泉:好嘛,原来这家伙不止一条船啊!

不过林泉虽然钱多,可胡家量更大,而且以后也还有,也不用急一时,所以林泉婉拒,“这次就先这些,以后再来胡老板这提货。”

胡老板也知道林泉这次一下吃了不少,笑着说:“好说,要是公子以后量还这么大,我做主,给公子让利一成。”

大概为了表示自己说话算数,胡老板直接对旁边下人说:“等会过秤完,这位公子账上,让利一成。”

下人忙记下。

林泉笑着拱手,“胡管事爽快,在下多谢了。”

胡管事笑着,“大家相互捧场,客气客气。”

其后,林泉又依次看了屋里其他东西,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南边小国和非洲一些国家的土特产,在古代自然是新奇无比,不过林泉大多在后世见过,也就没有出手。

倒是看到一堆象牙时,林泉好奇的瞅了两眼,只是想到后世一些记录片,终究过不去心里的坎,也没买。

林泉几人看得时候,又陆续有不少人进来,也和林泉一样,看货,订货,林泉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一晚上,就能下掉海船两三成货物。

到了天快亮,胡掌柜就客气的说:“天已见光,咱们就到这吧,各位定的货,过两日会送到胡氏别院,大家按照惯例,到时去取就行了。”

林泉等人点点头,跟着胡掌柜出去,然后坐上胡掌柜安排的小船,朝码头划去。

林泉站在小船上,看着海船起锚开拔,朝远处驶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小二不明所以,还以为林泉订了一大笔货高兴,忙恭喜,“公子此次做了一笔大买卖,真是收货颇丰啊!”

林泉看着消失不见的海船,笑了笑,“是啊,今天可是做了一笔大买卖!”

海船远洋归来,却不正大光明靠岸,而是半夜偷偷靠岸,带客卖货,清晨又悄然离去,有趣有趣!

市舶司那群家伙,眼瞎得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