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居家针织长衫拖地,随着走路的姿势摇曳生姿。

相由心生,心里想着美丽的事,脸上的表情便越发漂亮鹿。

她来到一侧巨幅的落地窗前辊。

落地纱帘开了条缝,窗外的雪,映成白夜,路灯下的雪花一瓣一瓣,像洒落的雾霭,像洁白的樱花海。

门铃声突然响起。

美眸一亮。

来了。

他没让她失望,没让她等太久。

女人樱-唇扬起,素手捋了捋颊边本就很整齐自然的青丝,心跳声里,踱步过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寒气入侵,她笑靥如花:“深……”

门口的门灯下出现的人,让她的笑容卡在了脸上。

眉目阴沉的男人盯着她光华消失的脸,哼笑着开腔:“是我,特别失望是不是?”

女人神情一僵:“靳南,你走过来的?我没听见车响。”

莫靳南的糟糕心情都写在脸上,被冻了一路的五官越发尖锐白皙,显得棱角分明。

他盯着她细细婉柔的两道柳叶眉,目光下移,与她漂亮的眼眸对视,笑了:“这么晚不睡,在等谁?”

女人低头。

莫靳南深呼一口气,压制喷薄而发的怒意,皮鞋走进一步,带着寒意的身体逼近她。

“妙妙,我心情特别不好,可是你看起来那么高兴,我刚才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站在窗前的你,笑得那么美,十多年,除了峥峥叫你妈妈的那天,我不曾在你脸上见过这样的笑容,你一笑,我心情更坏。”

他边说边往她身前走,直到男士硕大的棉衣抵上她柔软的针织衫面料。

他寒冷的呼吸喷在了她脸上。

林妙妙不适应,侧身往门里后退。

突然地,身体腾空,天旋地转,她被男人的大手拎着,背脊重重地挨上了墙壁。

莫靳南长腿一踢,门应声关了,隔绝了寒冷。

他第一次不顾及,身体朝着她柔软的曲线,完全贴了上去,将她柔弱无骨的身子板到了墙上。

“听佣人说,你从下午开始就不正常了,悉心装扮,早早地就去了盛世华庭,你用一张纸条证明了你在季深行心目中的位置,轻而易举阻止了他向顾绵求婚,你很有成就感?”

尖尖的下颌被他攫住,被迫抬头,他的气息又来了。

林妙妙皱了眉头,双手抵住他胸膛:“靳南,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请你冷静,手拿开,放我下来。”

“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不在乎我的感受,又怎么能知道我在气什么。”

林妙妙转头,下巴从他修长的指间移开。

莫靳南眉目一拧,冷笑:“我不能碰你,是不是季深行就可以?”

林妙妙抬头,表情微怔。

这样的沉默让莫靳南更加抓狂,修长手指蜷曲,手背轻抚她柔-滑似玉的面部肌肤。

他蓦地低头,薄唇距离那张紧闭的樱-唇越来越近。

林妙妙受惊,身体开始轻-颤:“靳南!”

她推他,那点力气根本不顶用。

男人灼热的呼吸全数在她脸颊鼻子和嘴上。

“我在你面前君子了十多年,我疼惜你,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不强求,我连碰一下你的手都不敢。你在我心里,依旧是当年的干净模样,干净得跟仙儿似的。”

“这么多年,今天晚上,现在,是我距离你最近的一次,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更进一步。男人有占有欲,男人有劣根性,季深行也一样!如果季深行对顾绵感情不深,对你心猿意马,你迟早会让他得到你,凭什么?是我守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不如,在他之前,我先要了你!”

说完低头,大手蛮横再度攫起女人下颚,冷硬的男性嘴唇有些失控地冲着那张撩人的樱压下去……

啪——

唇没有碰到唇,莫靳南脸

tang上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了最大的里,打得他猝不及防。

林妙妙脸色森白,她整个人都在抖。

盈盈眼眸里泛起泪光,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推开了他:“莫靳南,你有需求去找任何别的女人!如果你要强来——”

女人指尖颤抖地扯身上的衣扣,柔软贴身的针织长衫落地,她里面只穿了一件素色的长裙,大领口,露出精致迷人的锁骨。

女人特有的纤细性-感的锁骨随着呼吸轻-颤,她接着说,声音也是抖的:“我这副破败的身子,你拿去!”

室内温暖,空气却冷凝。

一分半秒的死寂,唯有女人不稳的呼吸和轻啜。

莫靳南转回脸,视线落在女人瓷白的颈部肌肤以及剧烈起伏的锁骨,控制住,视线不再往锁骨以下看。

他像是捡回了理智,端看她眼角的泪。

“对不起,我说了混蛋话,做了混蛋事。”他捡起地上她的针织长衫,动作轻柔地给她披上。

林妙妙心有余惊,刚才她不过赌一把,若是他真的强来,她毫无办法。

她双手拢紧衣襟,后退,与他隔开些距离,她要把话说清楚。

“靳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你照顾我,喂峥峥治病,无微不至,我感激你。我心里有你,但不是男女感情的那一部分,你一直都知道的,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

“以前在国外,我的确打算一辈子不回来,因为峥峥这个契机,我回来了,我发现他也没放下我,甚至可能他一直爱着我。”

“人是贪婪的,我也不例外,我想搏一把,顾绵不是我对手,从深行扔下她跑出来找我就能看得出,她根本没有魅力可言。你说的没错,或许,深行碰我,我不会像你碰我这样的反感,因为我爱他。”

“我说这话对你很残忍,但我还是要说,就算没有深行,我和你,也不可能。”

莫靳南低头听着,高大峻挺的身形,脸隐没在暗影里,特别沉默。

他看她,目光不再冷厉阴沉,只剩下难过,那么失落。

再坏再刀枪不入的男人,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也脆弱。

林妙妙不敢直视他受伤的眼神。

两个人对站着,沉默。

良久,莫靳南转身,缓缓地说:“你现在不冷静,满脑子只有季深行。我提醒你,你不是当年的你,季深行也不是当年的季深行,还有,你太低估顾绵在季深行心中的位置了。”

此时的林妙妙,自信满满:“低不低估,今晚就知道了,打败她,我连手指头都不需要动一下。”

“是么。”

莫靳南轻笑,再不说话,出门,下台阶,挺拔的身体很快融进漫天飞雪里,背影,在林妙妙的眼里,很孤独。

…………

季深行三点二十分上了景枫湾的盘山公路。

深夜,路灯映照白雪。

路面上就他这一辆车,厚厚的积雪里,上山速度很慢。

他着急,蛮劲儿往上面开。

三点四十分,找到二号别墅。

安静坐落在半山腰的别墅,有些年头了,样式是中式别墅的风格,遥看过去,院子里的门灯亮着,二楼的一个房间,也亮着灯。

她在里面。

车熄了火,季深行手紧攥车门开关,大雪彻骨寒冷的夜,手心竟然出了汗。

车内没有开灯,黑暗中,他仰头靠向椅背,深深闭上眼。

她还活着,就在这栋别墅里的某个房间,她在干嘛?睡着了吗?

去见她,是从车到别墅,不超过一百米的距离。

这么近啊,近到他心都快跳停了。

可是,车门打开,他却迈不下去腿脚。

仿佛迈下去,后面的路就断了,他还能循着原路,回到家,回到顾绵回到皱皱那里吗?

在做一件明知道不对的事情时,内心总是

发虚。

可又有某种强烈的***牵引着他。

此刻,季深行的脑海里,有两张脸。

二十七岁清瘦干净的顾绵的脸。

十五岁还没完全长开却已经倾城一方的妙妙。

这两张脸不断盘旋,如同他一样,在理智和情感里翻转。

…………

林妙妙听到引擎声时,从二楼卧室的落地窗挑开了一缝窗帘往外看。

皑皑白雪的院外马路上,停了一辆黑色的长款轿车,从车型看,应该是宾利。

她一颗心都飞起来了,心跳在嗓子眼。

目光紧紧盯着,盯着下一秒,车上的人下来,朝她走过来。

可是没有,车就安安静静听在那里,从三点四十分到四点半,她一直站在窗前,车没有动静。

腿站的酸了,心情跌宕起伏,最后,她柔柔笑了。

知道,他在煎熬,他是个理智自律的男人,正因为心里有她,对顾绵的责任感,让他慎重再慎重,所以才会如此徘徊。

不过,她有信心地等着,他一定会从车上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

季深行在车里从黑夜枯坐到天明。

卫川让他不要抽烟,他忍不住,几个小时,烟灰缸满了,车内呛得不能呼吸,不得不打开车窗,冷风灌入,卷走浓烈的烟味。

早晨七点,东方露出了淡淡的鱼肚白。

雪小了。

别墅里佣人出来,开了雕花大铁门,拿着扫帚要扫雪,看见大门外道上停着的这辆车,走过来敲车门。

季深行降下车窗,疲惫的眉眼,冲佣人点点头,嘶哑声音问道:“主人在家吗?”

佣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微笑点头:“先生,您认识林姐姐?”

然后,她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男人从车那边绕过来,非常高,颀长挺拔,长腿笔直,大衣有些皱了,却挡不住那份英俊清贵。

他径直往大门里走。

“先生,林姐姐在楼上!”佣人在后面好心提醒。

皮鞋带着雪踏进客厅光洁的地板,季深行在客厅里停顿了一下,右手抚左胸膛,心跳太快,跳的得右眼皮也在弹了。

没上一个楼阶,呼吸就不可抑制地窒一分。

十几阶的楼梯,走完了,他站在二楼的走廊。

一转身,对上从门里轻盈走出来的女人。

眉如墨画,唇红齿白,漂亮的美人尖,壁灯光线下绒绒的额前细发。

樱-唇挽起,她正,冲他笑。

季深行伸手扶住栏杆,仿佛只有扶着,才能站稳。

深邃眼眸,静默无声地,看着她。

女人缓步走过来,柔软的身子轻轻往男人坚硬宽阔的胸膛里靠,额头抵着他胡渣冒出来的下颌,耳朵贴着他的心脏,浅笑嫣然:“跳得好快。”

纤细双手,执起男人干冷的大手,贴向自己的胸口,笑:“我也是,感受到了吗?我的身体,我的体温,我的心跳。”

“深行,我还活着啊。”最后这一句,哭着说出来。

季深行双目隐隐泛红,特别高,比怀里的一米七的女人还高出一个头,他仰头,缓缓闭上双眼,呼吸颤抖。

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铃声震得他身形一僵,手从女人腰间落下,把口袋里手机拿出来,亮眼的屏幕上,顾绵干净小巧的脸随着铃声一闪一闪,那是他有一次趁她睡着了偷-偷-拍下放上去的。

季深行双眉紧锁。

怀里的女人在哭,铃声也在响,他不知道为什么,伸不出手推开怀里的人。

铃声响了一遍,停了几秒,又响。

他把手机放回裤袋,并且在裤袋里,摁了挂断键。

…………

顾绵盯着手机半晌,

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

六点半醒来,翻个身,床侧空着,一摸,冷的厉害。

他昨晚什么时候离开的?

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顾绵一边穿衣服一边下楼,四楼里,只有佣人在。

她回到楼上,她把皱皱叫醒,昨天晚上奶奶说了,今早晨去季家别墅吃早饭。

自己和皱皱都收拾好了,顾绵再给季深行打电话,打通了,还是没人接。

她把手机放到包里,简讯提示声却响起了。

季深行发过来的,非常简短六个字:在工作,不方便。

顾绵呼一口气,好吧,她带着皱皱下楼,在小区外拦出租车,雪天,拦不到,又冷,顾绵摘下自己的围巾又给皱皱裹了一层,孤儿寡母地站在风雪里,等车来。

知道他工作时不喜欢打搅,可昨晚上奶奶特别交代,一家人都要回季家的。

她是不敢给他打电话了,怕他发脾气,就打给高尚。

高尚接到她电话非常意外,礼貌问好后,顾绵问了他们最近接的案子,高尚颇感意外地回答:“最近没有接案子呀,季先生说要先把和你复婚的事办好,嗯?季先生今天没有来尸检中心啊……”

高尚还说了什么,顾绵听不见了。

挂了电话,她摘掉手套,急急忙忙翻到简讯界面,盯着那条他发过来的简讯,周围扫过来寒风,身体和骨头都在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