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疾步赶到家里,刚想推门而入,却发现房门锁上了。

母亲没在家?

顾然看看时间,已经是酉时了,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母亲怎么还没回来?

难道是去收集棉线了?顾然再度起身跑向自家的田地,可举目一望,却是一片空旷,地上什么都没种,人更是没有了。

看到这里,顾然心里微微一紧。

母亲去哪儿了?为什么连棉线都没种?这不可能啊!

看出顾然的焦急,朱贵昌问道:“伯母是不是出门了?你们可有什么亲戚?”

“没有,完全没有。”顾然急声回道,声音里有些慌乱,“我去问问邻居。”

他白着一张脸,走得飞快,不多时就赶到了最近的杂货铺。

迎面看到打小玩到大的小李子,顾然急声问道:“李子,我娘……”

还不等他说完,小李子就满面惊喜地抢声道:“小然你回来了!你活着回来了!”

顾然眉头紧皱,刚想再问几句,小李子又急声说道:“你赶紧去找顾姨吧!她以为……你出事了,所以三天前就去族学寻你了!”

第50章 再回中庭

顾然的脑袋嗡得一声,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朱贵昌一把扶住他,帮他稳了稳身形之后,急声问向小李子:“小兄弟,能不能把事详细的说一下,我是顾然的同窗,我俩刚从族学回来,并没看见顾伯母。”

小李子一怔,知道事情严重,也不耽搁,张嘴就将事情经过给说了个明明白白。

四方镇实在是个小地方,他们久居此处,消息闭塞,并不太清楚外面的事情,因此对于族学的规矩也不甚了解。

顾氏因为唯一的儿子进了族学,所以一直有留心那边的消息,平日里也有托人去罗庆城打听。

一来二去的,她也知道一般族学子弟每月都有一次探亲假,所以顾氏日日盼着儿子能在月末回来。

只是一个月晃眼即过,儿子没回来,却从罗庆城传来了一条噩耗。

中庭出事了!

好多族学子弟都跑回了家,带回了各种各样的消息。

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族学的学生每月都会进入中庭一次,原本是历险的好去处,可这次却不知什么缘故,爆发了一场大灾难,无数学生被困其中,生死未卜!

顾氏对儿子了解太深,她明白若是顾然能够回家探亲,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可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顾然没回来,只能说明他出事了。

唯一的儿子有了危险,顾氏如何能安坐在家。

虽说邻里乡亲都纷纷来劝她安心,但她怎么能安得下心!

顾氏素来是个要强的女人,面上神态平静,安抚了担心她的邻居之后,她竟趁着夜色赶路,去族学寻找顾然了。

听完小李子的一番话,顾然没有任何停顿,转身就冲回了驿站处。

朱贵昌同小李子道了谢,也紧追他过去。

朱贵昌知道顾然在想什么,其实他也很着急。

他们是从族学回来的,所以可以十分肯定,山下并无顾氏身影,再算一算时间,如果顾氏是三天前去的族学,那么那时候,正是最混乱的时候。

族学里是肯定没多少学生的,顾氏找寻不到,下一步会去哪里,简直是可想而知。

她定然是去了中庭!

只要想到这一点,顾然的心里就如同被塞进去一块寒冰,冷得他浑身哆嗦。

血屠阵那么可怕,中庭如此混乱,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却身处那般险地,万一……万一……

顾然不敢往下想了,只能焦急赶路。

一路上十分沉默,朱贵昌没出声,小少雍也很安静,同回来时的欢乐相比简直是巨大的反差。

匆匆又是四个时辰,顾然等人再度赶回了族学。

这时候已经是四更天,山下漆黑一片,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顾然眼底有淡淡的疲惫之色,但他却压根静不下心来。

小少雍说道:“先休息,现在这个时辰,你没法去找人。”

可顾然根本休息不了。

朱贵昌也说道:“你必须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力去寻找,只是着急是没用的,而且你也别这么紧张,伯母肯定不会有事,中庭那般危险,即便是她到了,难道公孙氏的修士还会让她进去不成?”

这话让顾然心底微安,的确如此,别说是如今这般混乱的景象,即便是往常,中庭也不对普通人开放,族学学生尚且得通过考核才能进入,普通的没有任何修为的人又怎么能够轻易进去。

只要不进中庭,想来是没有太大危险的……

小少雍也安抚他:“莫要关心则乱,还是得养精蓄锐,明天才能事半功倍。”

在这一大一小轮番劝说,顾然总算平复下心情,同他们一起结伴回了小院,稍微睡了一觉。

第二天,却是怎么都等不了了,天一亮他就出了门。

只睡了两个时辰左右,顾然是不想吵醒朱贵昌,但朱胖子向来敏锐,他刚出屋,他就翻身而起,双目清明,没有丝毫睡意:“等着我,我和你一起。”

顾然看向他,心里一暖,低声道:“好。”

再度出了门,这次却是直奔中庭,顾然一路上想三想四,哪怕拼了命的安慰自己母亲不会有事,但却仍止不住心慌慌。

他们来到中庭入口处,却又被公孙家的管事给拦了下来。

“两位师弟,中庭已过了开放时间,而且这阵子里面十分混乱,你们不能进去。”

顾然心里一滞,急声问道:“师兄可否告知一下,这中庭寻常人可能进去?”

“寻常人?你说的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那不可能的,咱们的入口都有结界守护,哪里是谁想进就进得去的。”

顾然又追问道:“那若是不走咱们的入口呢?”

这位守门管事一怔:“你是什么意思?”

朱贵昌补充道:“师兄你且告诉我们,进入中庭可有其他方式吗?”

守门管事略一犹豫,但却没照实说了,他怕这两个小苗苗不知轻重去冒险,扔了性命可就罪过了。

“你们快些回去吧,想去中庭,机会多得是,只需要……”

顾然彻底忍不了了,他急声道:“师兄,我刚从中庭出来,回家后才得知母亲以为我身死,出来寻找了,她只是一个普通妇人,若是流落进中庭,岂不是死路一条!”

听他这么一说,这守门师兄才面色微变:“原来是这样……你且不要担心,中庭不是那么好进的,虽然有其他入口,但那里十分凶险,绝非凡人能够到达,你母亲定然没有进去,你先等着,我去禀告一下掌事,让他们留意一下……”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听‘砰’的一声,自中门处传来一阵轰天巨响。

守门师兄被余波波及,直接飞出去一米多,顾然和朱贵昌虽然及时趴下,但也被这凛冽强风给震得脑仁生疼。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然趁着混乱,起身就冲了进去,朱贵昌知他脾气,所以也没停顿,紧随其后。

无论里面怎样了,顾然都得进去,如果母亲没进入中庭,那一切好说,她定然不会有事;如果母亲进入了中庭,那就更加没有疑惑,他必须得找到她!

匆忙间冲进了中庭,眼前的景象却让顾然猛地一怔。

这是一场双方胶着的战斗,青蓝长衣的修士和翠衣长袍的修士战成了一团。

顾然和朱贵昌认识的人不多,但这几日所有的糟心事几乎都是对面那帮青蓝长衣的人给弄出来的。

蓝岳城陈家,竟敢公然冒犯公孙氏了!

顾然和朱贵昌的出现,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动,因为他们实在太渺小,太不值一提了,谁都不会放在心上。

而顾然和朱贵昌也插不上手。

陈家为首的是一位年月四旬的中年人,只见他长眉白面,虎目精光,一头乌发梳的一丝不苟,一袭长袍穿的精致昂然,很明显,这是一位久居高位的修士,实力不凡,绝对不止是炼芽期修为!

而公孙氏这边,却有些情况堪忧了。

按理说公孙氏一个二等世家并不会畏惧陈家这种三等世家,但此时此刻,公孙氏领队的却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瞧着最多也就炼芽期修为,绝对比不过对面那融花期的中年人!

只见那中年人一抬手,火色源气恢弘震天,一道粗壮火龙铺天盖地而来,单单是这惊人的气势,就绝非在场所有人能够比拟。

“你公孙氏不仁,就别怪我陈安肃手下无情!”

为首的公孙家领队虽招架的十分吃力,但他却是个嘴上不饶人的:“陈老头子你少废话,想打架爷陪你,少拿些狗屁不通的借口来唬人,你四爷我不爱听!”

这青年声音清脆,但言语却霸道嚣张,别看他面临强敌,但自身这气势,却是半点不输人的。

朱贵昌时常留意消息,听他一开口就微微皱眉,低声对顾然说:“这位八成是公孙家的四少爷,单名一个烈字,是大房的嫡三子。”

公孙烈?

顾然微微皱眉,他在族学这一个多月,对公孙家嫡系的情况也算是有所了解了。

公孙直系共三房,大房是现任家主,育有三子一女,二房育有一子,便是排行第三的公孙信,三房育有两子一女,都尚且年幼。

没想到嫡系的三少爷都来了中庭,公孙家对子女的教育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而这位四少爷也真够……不怕死的。

陈安肃听他此言,当即厉声吼道:“放肆小辈!你们公孙家屠杀我亲女又斩杀我爱徒,这等不共戴天之仇,我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讨回个公道!”

公孙烈嗤声道:“快别说笑话了,你那女儿和徒弟都是炼芽期的修为,在中庭前段竟还能被人给杀了?我公孙氏家进入前端的都是凝根期的小盆友,断不可能有这等本事,老头子你撒谎找借口都不会找个像样的,这般胡说八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安肃被他气得白脸涨红。

公孙烈还没说够:“别是你们自个儿内斗,自相残杀,出了丑事,再赖到我们公孙家头上吧!”

说着他又话音转冷,“陈安肃,你真当我们公孙家是好惹的啊!”

陈安肃冷哼一声,也不多言,抬手间催熟一枚种子,一段模糊影像凭空出现。

顾然和朱贵昌虽在后头,但却看的清楚,这可不就是他们击杀陈玉柔的那段影像!

当时顾然和朱贵昌离得远了些,所以没有被投影进去,按理说孙远之是主行凶者,应该会被录入十分清晰的影像,可谁知,孙远之仅仅是个背影,但他身后的卫峥却露了全脸。

投影中,少年转头,俊秀的容貌,明亮的黑眸,但眼底却尽是冷酷无情的杀戮之色。

“你还能说什么?敢说这些人不少你们公孙家的族人?”陈安肃也盯着那影像,冷笑道,“这个年轻小子,怕还是你三哥的心头肉呢。”

他这话一出,顾然和朱贵昌对视,彼此都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