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按照晏洛谦往常的习惯,每次晚膳后都会在书房呆上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不是看书也不是休憩,而是作画。

画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晏七七。

书房里每一个角落都摆满了晏七七的画像。

每一幅画上晏七七神态迥异,宜喜宜嗔,都没有重复的,她的百种姿态都在晏洛谦的心里和笔尖被描绘了无数次。

今日也不例外,晏洛谦在书桌前铺开了纸,正要提笔画的时候,脑中突然闪现出白天贾流苏那凄婉的模样来。

一想到这,他就想起贾流苏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中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烦恼又陡然间升了上来,好好的兴致被搅得七零八落,笔就再也落不下去了。

“啪嗒”一声,吸满了浓墨的大毫笔瞬时滴了一滴墨水在纸上,瞬间晕染开来,也拉回了晏洛谦的神智。

他怔怔地看了那团墨,随手扯过纸揉成了一团,丢到了火盆里。

往常这时候,太子在屋内作画,侍卫们就站在门口看星星,可是今天才刚开始,殿下突然推门而出,几个侍卫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见晏洛谦没有吩咐,一直往外走,侍卫们也急了,“殿下,您要去哪里?”

晏洛谦心里烦躁的很,脚步却一直没停,“别跟来,本宫去看看太子妃,去去就回。”

侍卫们一惊,果然不动了,他们是被吓到了,这半年来,别说殿下深夜去探望太子妃了,就算白天,都是太子妃围着殿下转,何曾见到过太子要去看太子妃的时侯?这简直是天下奇闻,难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月上柳梢头,其实天色还不算太晚,太子府里灯火通明,尤其是贾流苏住的地方,晏洛谦怕她再想不开,索性在外头加派了一倍的人手来保护她的安全。

只不过这些人也只能在外院看守,进不去里院。

门口的守卫见太子来了,正要行礼又被他拦住,“没事,你们继续,本宫只是来探望太子妃。”

守卫领命退远了些,晏洛谦怕扰了贾流苏的休息,脚步放得很轻,走到了内室。

屋里点着红烛,摇晃地将他的身影拉得更长了些。

距离两人成亲已经过了大半年了,窗棂上的喜字依旧红灿灿的没有半分褪色的迹象,不光如此,就连内室的轻纱都是红的,乍然一看让人有些眼晕,仿佛坠入了繁花似锦的温柔乡里。

这让晏洛谦在一瞬间有了错觉,仿佛成亲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他一心两用,边走边想,等他走近了,才发现内室空无一人。

就连丫鬟都不在。

晏洛谦的心又紧了紧。

白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要是晚上……

难道,贾流苏还想寻死?

这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竟让他的心脏跟着缩了几缩,手脚开始发颤,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贾流苏这样的女人,虽然依附于夫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主见的人,就怕她再想不开那就完了。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一把掀开阻挡视线的红纱帐,果然榻上没有人。

这么晚了,她会去哪里?

晏洛谦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在内室里面找了一遍,还是没看见人。

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流水声,时缓时急。

他神色一凝,循着声音轻轻地走去。

那是偏殿的汤池。

周围都有屏风隔着,紫色的账帘若隐若现,越走近,潺潺流水声就越是清晰。

隔着帘子望去,只见一个白的发光的背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晏洛谦吓得倒退一步,差点要捂住眼。

刚才他的动作幅度太大,撞到了一旁的屏风,就算声音不大,在这除了流水声别无二声的房间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谁?!”

晏洛谦刚要转身,汤池里传出呵斥声。

“再不出来我就喊人了。”正在里头洗澡的正是贾流苏,她声音听着还有些许沙哑,不过气势十足,颇有正宫娘娘的风范。

这时晏洛谦才放下心来,只是人一乐极就容易生悲,他是想站出来解释的,没想到没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哗啦啦一阵巨响,屏风悉数倒地。

于是,他和正转身的贾流苏对视了个正着。

这还不算,偏偏贾流苏此时光溜溜,不着寸缕,如凝脂白玉一般的上身就这么赤裸裸的呈现在他眼前。

短暂的尴尬后,贾流苏大叫一声,连带头一起缩进了汤池里。

更尴尬的事情出现了,汤池里往常还撒了些玫瑰花瓣,今日贾流苏就想着简单沐浴一下便罢了,所以汤池里的水虽然热气腾腾,却清澈见底。

她就算缩进了池底,全身依旧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晏洛谦这回是把贾流苏彻彻底底的看个了干净。

此时的他呆若木鸡,想将视线抽回来,但是此时的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流苏……”

他刚要说什么,外头的侍卫也听到了动静,一股脑的都拔剑冲了进来。

这回晏洛谦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了,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一把就扔到了池子里,刚好从头到尾将贾流苏遮了个严实。

原先挡着的屏风都被晏洛谦刚才不小心撞翻了,要是这些人真冲进来看见了这一幕,贾流苏是真没法活了。

“殿下!”侍卫们的声音很迫切。

”都回去吧,这里无事。”晏洛谦往前走了几步,将那些侍卫拦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