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着嗓子干笑,“真是可笑啊,双手沾满血腥之人竟然和朕讨论该杀还是不该杀,公孙尊主品行竟然如此高尚,看来是朕错怪你了。”

说完这句话,郝连政慢悠悠的起身站立,一直站在牢房门口的侍从看见后急忙过来搀扶住他。

郝连政走了两步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猝然回头,“对了,既然公孙尊主不乐意苟且偷生,那朕再想办法吧,就怕其他人下手太重,到时候晏国的那个女人连个全尸都留不住……“

“陛下且慢。”公孙璃竟然开口叫住了他。

已经转身要离开的郝连政背对着公孙璃,知道他想通了,嘴角微勾,“药就留给你了,朕等你的好消息。”

北国皇帝人是走了,但是再也没有人来给天牢们上锁,公孙璃坐在桌边手指轻点桌面,望着那毒药良久,嘴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久久未曾消散。

——

北国皇帝被人搀扶着离开天牢后不久,牢门口突然有黑影一闪而过,顺着黑影飞檐走壁的方位不难看出是往皇宫去的方向……

摇曳的烛光下,郝连澈正在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过了很久似乎才反应过来,抬眼看了一下半跪在地上的人,将轻毫笔放在砚台上,声音淡淡的,”知道了,你做的很好,继续监视。”

那半跪在地的人抱拳领命,退了出去,黑色的影子显现在烛光里,赫然是刚才在天牢门口监视北国皇帝的那个黑衣人!

这边汇报的人一走,景殊就从屏风后闪了进来,“殿下,晏国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前几日郝连澈才派景殊回了一趟晏国,将北禹的画送还了回去,顺便也探听一下最近晏国的局势,那边日新月异,天天都有大消息,当然目前全大陆都知道如今晏国出了个青年才俊叫许世安,风头一时无两。

郝连澈这几日也没有闲着,在晏国的那些年,他手中握着最强大的情报机关,朝廷内外京城上下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耳目,成千上万条信息每天通过不同的渠道输送到他面前,再经过层层筛选后将最机密最有用的消息掌握在手中。

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将摘星楼做成了全京城最大的消息换取中心,看着是做生意,每日人来人往大都是隐藏的掮客,大家各取所需交换情报倒也相安无事。

本来郝连澈也是想在北国做一套这样的情报网的,就连自己的父亲北国皇帝都对他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无奈时间紧迫,只能先派人监视。

郝连澈打断景殊的话,“先去趟天牢。”

景殊一愣,“少主您去那里干什么?”

郝连澈难得的面露笑容,“去会一会故人。”

……

又是由远及近的三声敲梆子的声音,公孙璃听见声音后动了动,还是没睡。

已经过了丑时一刻了,天牢内除了半夜出来觅食的老鼠之外,没有一丝响动。

此刻关押着他的牢房门早已打开,只要他想出去,马上就可以离开。

公孙璃的却依旧坐在那摇摇欲坠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左手撑着下颌靠在左腿上,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觉得他此刻不是阶下囚,倒像是来这里一日游一样。

他的右手食指和无名指轻轻又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的敲点着桌面,像是在等人。

等到桌上的蜡烛已经烧到了底,烛火将熄的时候,公孙璃的耳朵动了动。

他半阖着的眼睛倏地睁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太子殿下,您终于来了。”

像是要佐证他的猜测,门边闪现出一缕明黄色的衣角,接着郝连澈信步走了进来。

“公孙尊主,别来无恙。”

“太子殿下果然艺高人胆大,深更半夜到这天牢关押着重刑囚犯的地界来,竟然连个贴身护卫都没带。”

公孙璃见到郝连澈既没有行礼,也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尊敬,反而从语气里听出了他显而易见的嘲讽。

郝连澈也并没有被激怒,微微一笑,“公孙尊主客气了,上次在暗夜重楼的老巢里,尊主没能伤得了本宫,想来这次更不会了。”

要说气死人不偿命,郝连澈要是排第二,没人可以排第一。

果然下一秒就看见公孙璃的脸快速阴沉了下来,“那一次没弄死你真是本尊毕生之憾。”

大概是他咬牙切齿的模样逗笑了郝连澈,他不顾身份尊贵,也靠在那摇摇欲坠的桌前,两人并排坐着,这样一看不像是平日里要斗得你死我的的仇人,反倒像是下一秒就要把酒言欢的知己朋友。

郝连澈难得的笑了笑,“几日不见尊主本事没见长,脾气倒是大了不少,上一次要不是本宫放了你,只怕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如今一想还真是后悔。”

上次在公孙璃的老巢,他是为了救晏七七才没有继续和公孙璃打斗,他的武功底细公孙璃再清楚不过,这绝不是诳言。

“太子殿下今日来,不会是想叙旧的吧?况且,本尊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和太子殿下并没有旧情可叙。”说到上次,公孙璃新仇旧恨都翻涌到了心间,说话更是夹枪带棒丝毫不觉得自己是阶下囚。

就算现在风水轮流转,公孙璃成了阶下囚,气势却一点也没输,自以为反讽成功的他面色恢复如常了,但是依旧牙尖嘴利,根本没把郝连澈放在眼里。

还不等郝连澈回话,公孙璃又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难怪北国皇帝不用滴血验亲,前脚他刚走,你就来了,真是父子连心啊。”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郝连澈也不生气,他偏头看向公孙璃,脸上一本正经,乍然一看真像是在认真请教,“其实本宫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当初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追杀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