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帝神色一凝,“你的意思是……”

“陛下,与其让一家独大,为何不让两蚌相争我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呢?北国摄政王郝连辰穷兵黩武,北国太子虽软弱可欺,但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有北国皇帝的支持,两虎相争则必有一伤,到时候我们再乘虚而入,何愁大事不成!”

与其硬碰硬,还不如先让他们自己窝里斗!

晏帝眼睛一亮,嘴边是掩藏不住的笑容,“爱卿言之有理,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谢陛下!”云安之低头谢恩,只是在晏帝看不见的地方,老奸巨猾的他嘴边扯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回云府的时候,云安之就没有像来之前那么急匆匆了,慢悠悠的上了马车,刚才放在御案上的银票,陛下又让他拿回去了,云安之爱财如命,这么多银子让他眼睛直发光,为了长远之计才不得不将这些银票拱手让出来,好在陛下又赏给了他。

望着这些失而复得的银票,云安之的脸都笑出了褶子。

他前脚刚刚回府,后脚公孙璃就来了。

“在下过来就是想问问,丞相大人考虑的如何了?”

看着公孙璃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云安之也笑得莫测,“公孙公子觉得我会如何做?”

“刚才在下过来的时候碰巧看见云丞相从通汇钱庄里出来,想必是我开出来的条件令云丞相很满意。”一把轻巧的折扇在他手中轻轻摆动,那怡然自得万事在握的样子真是让人无比讨厌。

云安之还从未见过如此跋扈之人,当下心中略微有些不快,冷哼一声道,“既然公孙公子知道我去了钱庄,那想必也知道我在去钱庄之前又去了何处。”

没想到公孙璃闻言笑得更是开心,轻描淡写,“丞相大人莫要生气,在下管不着您去皇宫见了何人,又不知道您会不会同陛下说什么,在下只知道,您收了这个钱就代表您同意了我之前提的要求。”

公孙璃是江湖人,江湖人信誉第一,譬如他们暗夜重楼的规矩,只要揭了红榜,天涯海角都要完成金主交给的任务。

云安之也不反驳,“你们要杀人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能在大晏国境内动手。”

公孙璃冷冷一笑,“丞相大人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此一来,岂不是要置摄政王于不义?”

见他突然变脸,云安之之前还有些七上八下的心陡然间就放松了下来,看来还真让他猜对了。

“你们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要么,就由我大晏的护卫将北国太子送回北国,要么,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办。”

公孙璃瞳孔微微一缩,下颚鼓起,像是要发怒,不过终究还是忍住了,“一言为定。”

三伏天已过,虫蝉噤声,秋风扫过落叶萧瑟,就算繁华如京城也不免透出几分萧瑟来。

距离京郊十里的地方,晏七七和丫鬟欢喜两人带着纸钱和供奉的瓜果,乘坐马车来到了云羡的墓前。

这是云家祖坟,有专人打理,时间已经过去了月余,已经不大看得出来是刚立的新坟了,墓碑面前摆放着瓜果贡品,欢喜本来想摆的,却被晏七七拒绝了,她亲手将自己带来的祭品放在了墓前。

“云羡,你还记得我们被追杀跳到河里的那次吗?你说我烤的鱼很好吃,今天我又烤了一条,虽然糊了,你别嫌弃啊。”

晏七七的手轻轻摩挲着云羡的墓碑,心如刀绞,云羡在世的时候她一直和他斗嘴赌气,觉得他那个人总是算计别人,可直到如今人去世了之后她才发现,原来云羡对她一直都是不错的。

心中那异样的情愫还没来得及确认,他就已经不在了。

欢喜站的很远,她知道公主有话说,只是看着公主这样,欢喜也有些于心不忍。

“公主,咱们该回去了,现在您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也要谨言慎行才是。”倒不是欢喜多嘴,现在郡主被敕封成公主,不日便要远嫁北国,要是让人看见她单独出来祭拜云羡,被有心之人一传,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我走了,可能以后都不能来看你了,愿你下辈子身体健康……”晏七七被欢喜搀扶起来,慢慢的往回走。

直到她们上了马车,身影再也消失不见,一身玄衣的景殊才现身,他看了良久,才将那条烤糊的鱼拿起来提在手中,转身一跃,消失在茫茫苍野中……

经过钦天监监示大人在观星台上数日不辍的计算,终于寻到了一个良成吉日,九月十六,北国质子连同新娶的王妃一并回到北国。

只是迎亲,礼成还需要去北国操办,但是成国公说什么也不肯让自己的女儿悄无声息的就被送走,所以早早的就求得了陛下的同意,一定要按照晏国的嫁娶之礼将晏七七风光大嫁。

这天成国公阖府上下张灯结彩,十里红妆铺路,鲜艳的花瓣和彩纸一路洒到了城门口,成国公这一生戎马疆场,所得的金银财宝无数,给女儿置办的嫁妆也是大晏国近年来最奢华的一次。

整个京城上到耄耋老翁下到三岁小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成国公府之前那位被世子退婚的女儿如今远嫁北国,嫁妆整整拉了二十辆马车,一时间街上人群攒动,商铺连生意都不做了,统统占据有力位置看成国公府嫁女。

成国公府晏七七的房内,欢喜拿着紫檀木梳轻轻的为她绾发,眸中有水光闪烁,也在极力忍耐,嘴里轻轻的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遇逢贵人……九梳儿孙满堂,十梳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