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之口又怎么能防得住,陈心柔今日看着状似疯癫,可实际上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内,果然如她所料,晏七七大概是相信了。

这便是她的目的,诛心为上。

现在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

“青儿,你联络些京中的贵族子女,放出风去,就说晏七七眼看国公府失势了,才死乞白赖的恳求入宫的,陛下要不是看在国公往日为国尽忠的份上,也不会同意。”

流言如猛虎,以讹传讹也能击垮一个人。

晏洛青一身挑拨离间的本事都是陈心柔教出来的,此时自然也明白母后的用意,默默记下后就下去了。

送走了皇后,晏七七在宫殿里转了一圈,红墙绿瓦珠帘闪闪,入目之处焕然一新,看来是下了真功夫的。

不过她向来不在乎这些,宫里连呼吸都是冷冰冰的,毫无人情味,她不喜欢。

她想念的是那个虽然不大,却能温暖人心的温馨港湾成国公府,而不是见个人就要三拜九叩的皇家。“公主,要伺候您沐浴吗?”

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洗漱浴皂过来,小心翼翼的问她。

夜深了,这两天她恍如做了一个梦,梦醒来一切都变了,四哥没有了,家也没有了,一切都化为虚无了。

在这冷冰冰的地方怎么可能睡得着。

“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想安静的待会儿。”

晏七七发话也没人敢忤逆,侍女们退下后,晏七七先是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后来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将被褥摊开,塞了两个枕头在里面,打开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这宫殿原来是晏洛青的住的地方,闹中取静,晏帝将她迎接回来的时候,为了彰显自己的和蔼可亲,将周围的暗卫都撤了,只有前门有几个侍卫守着。

大概晏帝也没想到晏七七会有这个胆子,敢大半夜的独自出门。

当初晏七七一回宫,晏帝就将出宫的腰牌给了她,还美其名曰让她想回成国公府探望的时候可以随时去,不用和他回禀。

这大开的方便之门到底是给了晏七七出去的契机,好比现在,她一身小太监的装扮,随着换班的太监一同出了宫门,没有任何人怀疑。

不过这一次,晏七七并没有回国公府,而是买了一匹骏马,朝郊外望月楼疾驰而去。

之前她和晏北说过,她要会一会那个云时,晏北没同意,她也没再提起了。

当然,这里的不提不代表她就会放弃。

从回到京城开始,她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大,国公死了,唯一知道她身世的人也没有了,就连公孙璃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

偏偏好巧不巧的,她身上的图腾又被人发现,发现她身上图腾的人还是个来历不明的人,晏七七隐隐有种感觉,她的身世之谜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择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她要去会一会这个人。

望月楼很好找。

周围都是深坑,各类割好的参天大木堆砌在一边,就算已经到深夜了,望月楼四周依旧亮如白昼,人流穿梭如火如荼。

上次望月楼奠基仪式的时候晏七七只是远远的看过一眼,但是这么大的地方,想要找云时在哪里无异于大海捞针。

恰在此时,有一个落单的士兵经过,晏七七灵机一动,从发间抽出一根细银针握在手里,轻手轻脚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士兵转过头还没看清楚晏七七的容貌,突然觉得颈部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接着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自然是晏七七下的手,她只不过在一瞬间用银针刺了那士兵的昏睡穴,让他短暂的陷入昏迷而已。事不宜迟她三两下就扒了那士兵的盔甲套到自己身上。

盔甲臭烘烘的差点没把她熏晕,她想了想,顺手在地上挖了一小撮泥巴在自己脸上搓了搓,确认伪装无误后才低着头往里走。

等她刚刚摸清楚方向,正要找个人打听云时在哪里的时候,突然横插进来一个人,一把扯住她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卷轴,嗓音差点没把她耳膜震破,“你怎么还在这里?快,把这个给云时大人送过去,晚些耽误了工期,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晏七七还处在懵逼之中,望着手里的卷轴,她头一次大脑处于当机的状态,喃喃道,“大人,我不知道路……”

电光火石之间,晏七七突然福至心灵。

云时?

不就是她此行要找的人吗?

她现在是女扮男装,生怕被人发现异样,只能低着头一副瑟缩着样子,就连声音都是压了很低才说出口。

那个首领气得要命,使劲捏了捏晏七七的耳朵,“你是不是瞎,从这里走过去,到尽头就是云时大人的营帐了,放机灵点,要是再搞砸了,我弄死你,滚!”

晏七七也不敢喊痛,紧紧将卷轴抱在怀里,捂住耳朵一溜烟的跑了。

她虽然受了些皮肉之苦,不过好在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了云时的所在地。这里的地高地不平,虽然距离看着短,泥水遍地,地又滑,晏七七为了护着卷轴好几次差点摔倒,等到了云时的营帐前,本就脏兮兮的盔甲更是溅了一身泥点子。

此时的她也顾不得许多了,看着脏也好,起码不会引人注意,她的目的是要见到云时,问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等真正到了营帐门口,晏七七反而开始紧张起来了。

她又希望云时就是郝连澈,又希望他不是。

诸多心绪交织竟让她不能再往前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