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沈随心眼睁睁地看着上一刻还在演示何为‘优雅’的上官玥，下一刻，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地上。突然之间，沈随心就觉得上官玥没有那么讨厌了。

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的上官玥大约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的，坐在地上愣了好久，才在江子恒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沈随心想，她心灵受到的伤害，应该比肉身大上不少。

“前辈。”江子恒向着青伯抱拳行了个礼。

人修讲究礼多人不怪，妖修却从来不看这个，只讲修为高低。青伯无视弯腰低头的江子恒，只先对沈随心说，”天天小家伙这么大了，该让他自己单独坐个位置才是。”于是，四张石凳上，三张都有了人。

关于这剩下的一个位置青伯转向了小龙。”鳞鳞，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坐。”

小龙用前爪指了指自己，又缓缓回头看了眼那石凳，一副傻了眼的模样。很明显，它从来就没想过，在化为人形之前，能和人一般，坐在这凳子上。

青伯装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小龙于是立马转向了沈随心紧急求救。要是不按青伯说的做，后果真的会很严重，比如，会被叼到好高好高的天上，然后‘啪’的一声，落地。不可以用飞的，不然青伯会让你知道天究竟有多高，地究竟有多硬。

沈随心仔细地看了看小龙的下半身，来来回回，却实在找不着它的屁股，尾巴倒是不短。而后，沈随心灵光一闪，”小龙，你可以用两条后腿站在石凳上”那样看过去，也跟坐着差不多了吧？

小龙显然也很兴奋，天天娘果然很聪明，然后照做的小龙发现，它的两只前爪，和它的上半身要不就只能直挺挺地戳着，要不就要弧度极大地弓着，若是戳着吧，这一个站不稳，就容易侧面翻倒，这要是弓着吧，它的头就能把这石桌占满咯，青伯还怎么喝茶？小龙幽怨地看了沈随心一眼，沈随心忙建议道，”你可以变小一点。”最终，棍子粗细的小龙，趴在了桌沿上。

青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傀儡人，给几人倒茶。每‘人’都喝过一杯之后，青伯终于把目光施舍给了依旧行着礼的江子恒，和脸上一片热辣辣的尴尬异常的上官玥。

“你们，是什么门派的？”

每一个大的门派出来的弟子，在说起自己的宗门之时，都必然是自豪的，江子恒和上官玥作为凌云宗的亲传弟子，就更是如此了。

对于青伯的询问，江子恒还在斟酌如何回答的时候，上官玥已经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似乎是想找回刚才在地上坐了一回而丢掉的面子，”晚辈不才，乃是凌云宗丹符峰的弟子，这位，是我的师兄。”上官玥虽然嘴里说的是‘不才’，可语气里却荡漾着一股子满满的骄傲之气。

青伯拿出一盘灵果，一边吃一边点了点头，”原来是凌云宗啊！天天小家伙，今天这个灵果绝对甜，是青爷爷亲自挑的，亲手摘的，吃两个？”在天天抱着灵果，眯着眼睛啃的时候，青伯转向了小龙的方向，”这凌云宗，什么时候开宗立派的？鳞鳞，听说过吗？”

小龙年岁还小，不过一千来岁，自然是知晓的，于是小龙扒着石桌点了点头。”听说倒是听说过的，只是不知道这宗门成立了多久了。”

“回前辈的话，凌云宗是近两万年前开的宗。”因为看出了上官玥的不服气，江子恒将她拉到身后，抢先开了口。上官玥只看出了青伯对于凌云宗的轻视和不在意。江子恒却听出来了，这位前辈，恐怕年岁不小。

“原来两万年都不到，怪不得一点儿规矩都不懂。”青伯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些威压。压得上官玥和江子恒都有股子下跪的冲动。”你们知道吗？很久很久，都没有人修敢在万兽山上空御空飞行了。”

第六十一章惩罚

“前辈，我们并不是有意的，只是”江子恒觉得青伯的语气不大对劲，想要尽力解释解释。

“你们让我很头疼，太久，没有人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了。该怎么罚你们呢？”青伯却似乎并没有听江子恒说的什么，只是很有些大声地自言自语。

上官玥看着正替天天擦嘴的沈随心，咬了咬牙，开了口，”前辈，您既然办事公正，自该一视同仁，犯错的，好似不止我和师兄吧？”她目光所及，正是沈随心和天天的方向。

青伯看了眼身边吃的欢畅的天天，摸了摸他的头，”哦？我老人家眼神不好，没看到别人，就只看到你和你师兄，两只眼睛都刚好看到了。”上官玥正要继续辩驳，青伯冷笑道，”我就是只看见你们了，怎么着？不服气？咱们比划比划？”

江子恒捂住了上官玥的嘴，”都是晚辈们的错，任凭前辈处置。”

“哎，这就对了。这样吧，最近这段时间，族里的小崽子们，都在换毛，你去给他们梳毛，捡毛。至于你口无遮拦，老夫给你准备了个好去处。”

然后，江子恒成天混迹在各色羽毛、绒毛之中。这边刚捡起来，那边又掉一大把，这儿的灵兽幼崽种类繁多，唯一的共性，便是都在掉毛。而上官玥，再没张过嘴，甚至连鼻子都想闭上。只能在心里暗骂，‘老不死的。’灵兽幼崽们，都是十分讲文明的好孩子，毛可以掉在窝里，便便是一定要拉在外头的。

高处，虎叔坐在树杈上，对着另一棵树上站着的青伯竖了个大拇指，”青哥，可以啊，最近这群小崽子，吃的贼多，虽然长得快，可这拉的也多。那味儿，半月轮一次，余味还能持续半个月。”说着，虎叔做了一个恶心想吐的姿势。在上官玥之前，都是他们这些老家伙轮流给小崽子们收拾的，虽然因为‘人’多，大半月才轮一次，可每次，都是煎熬。那些小崽子们，除了不拉在窝里，哪里都可以当做茅坑，真是

“要我说，那个女修的嘴，比孩子们拉的还臭。若不是咱们这修为不好开杀戒，我都想”青伯的眼神所到之处，一棵数百年的灵木缓缓倾倒。

“青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看到话说到一半，却突然离开的绿虎，青伯有些纳闷。不过，他很快便知道了原因。

“夫君，看来，您真的很喜欢妾身种的树啊，不然妾身给您在树上搭个屋子，您长住这儿？”

青伯回过头，笑的风光霁月，”夫人，您真是误会为夫我了。为夫是看着，这棵树长得又圆又粗，还很平直，很适合给咱儿子、闺女做床。”

“你不是前些天还说，咱们是鹰，鹰就该住在悬崖峭壁，睡也该睡在草窝里吗？怎么，改主意啦？”

为了不孤身在树上住着，青伯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为夫这些天十分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娘子说的话，都是对的。咱们既然已经化为人形，就要按照人修一般过日子，住屋子，睡床”之后，青伯弱弱地加了一句，”那个屋子，不如洞穴冬暖夏凉，咱们还是继续住洞穴里吧。”主要是床易做，而屋子，易塌。

本来天天和沈随心是要先一步离开的，青伯虽然承诺了不伤江子恒和上官玥的性命，却没有明说，什么时候才放他们离开。

这前脚他们再度跟青伯告了别，后脚却刚巧听说，有位小龙的族亲不日就要出关，那一位，是小龙这一支中唯一先是成功化蛟，之后又成功化龙的。这样的存在，小龙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蛇化蛟，蛟化龙，简单的六个字，却最少要跨越将近两千年的时光。化蛟的蛇不多，化龙的蛟更少。大多数蛟成功化龙之后，唯一的愿望，便是找到龙族，成为龙族真正的一员。小龙的这个族亲，算是一个奇葩。听说，他所谓的闭关，其实就是睡觉。听说，他之所以要化成龙身，不过是因为，龙的命长，可以睡的更久。

当然，这位龙叔为什么要化龙，化龙之后为什么还继续待在万兽山内‘闭关’，小龙不想知道，他想知道的是，蛟化龙有什么诀窍。

即便成为了龙，因为曾经做了多年的蛇，这蛇的习性其实是很难改的。沈随心拉着天天跟着小龙进龙叔的洞府的时候，只看见金灿灿的一大坨。

沈随心：””好亮眼的颜色，只是，这形状好容易让人误会。

小龙想，得亏他是银白色的，要是像龙叔这般金灿灿的，再摆成他如今的造型，苍蝇妖怪恐怕要来盯一盯的。

天天的反应最慢，却最大，他几乎是惊呼出声，”娘，好大一唔。”

“天天，别乱说话。”知子莫若母，天天要说什么，沈随心清楚的很。只是这话，显然是不能出口的。

“龙叔。”小龙打了个招呼。

盘成一圈儿的某龙缓缓睁开了眼睛，而后抬起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巨大的龙头上出现了跟人类一般疑惑的表情，”你是哪个？”

小龙想，他化蛟的时候，虽然龙叔正在‘闭关’，可是他既然有意见他，不是应该事先知道他是‘哪个’吗？即便如此，小龙还是自我介绍了下，”龙叔，我是鳞鳞啊。”

“哦，你化蛟了，不错。可惜，不是雌的。”

小龙：””虽然您打了几千年的光棍，可是，说的这样直接，也不好的吧？

对，龙叔和虎叔一样，是光棍，一个是因为没有母龙，一个是因为没有母老虎。

“来找我，有什么事？”龙叔一副将将睡醒的模样，音调懒洋洋的。

“鳞鳞想知道，如何由蛟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