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床上翻下来,根本无法站稳,身体被倒下来的家具砸伤。

记得当时额头撞破,鲜血流了出来。

但凭着多年养成的反应,他很快冲出来宿舍,而下一刻房子就轰然倒塌。

地震稍微一过,匆匆去挖被掩埋在房子里的战友。

期间接连发生余震,不少参与抢救的人先后受伤,而徒手挖出来的战友,大多数都……

高温,地震,窒息,能活下来的太少。

他们甚至来不及为牺牲的战友伤心,马上就投入救援幸存者的任务,又是连着几天没有休息。

提起往事,仿佛仍然昨天,霍翊深心情沉重无比,他握住姜宁的手,“阿宁,你呢?”

他的话,让姜宁瞬间一怔。

果然,这家伙早就知道她也是重生的,只是一直没揭穿而已。

姜宁眼神有点虚,但还是望着他的眼神,“我那时候一个人,出去寻找食物刚好没在锦荣小区,地震的时候被飞石砸伤,伤口还感染了,昏迷很久才醒的。”

想来都是奇迹,不知道如何熬过来的。

醒来之后,到处都是死难者的尸体,她翻了很久找到些食物,继续熬着……

只是,最终还是没逃过惨死的下场。

姜宁轻轻靠着霍翊深的肩膀,抬头望着繁星满坠的夜空,“你看,多么漂亮的星空,跟镶了钻石般闪耀。”

印象中,工业化的凤城早就没了如此迷人的夜空。

天那么黑,星那么亮,月亮不染尘埃。

谁能想到,美轮美奂的夜空下,山河崩裂,楼倒房塌,废墟之下掩埋着尸体,无数的幸存者失去家园。

话题太过沉重,霍翊深没有说话,静静陪在她的身边,十指紧紧直扣。

突然间,天地再次晃动起来。

不是特别激烈,但能感觉地在抖。

余震再次袭来。

姜宁顿时清醒,将逃生舱放出来。

霍翊深钻进敞篷,发现狗子咬住豆豆的衣服,用力扯着。

三人一狗,再次进逃生舱。

晚上连着好几次余震,干脆在逃生舱住下,虽然窄了点没有活动空间,但胜在够安全,要什么自行车呢?

快到凌晨五点时,霍翊深拍了拍姜宁,暗示她该收东西了。

离开逃生舱,两只回到帐篷继续睡。

姜宁收了逃生舱,伸展手脚缓解疲劳,然后钻进帐篷睡觉。

她嫌霍翊深靠得太近,嫌弃地推了把,“你离远点,热烘烘的。”

被嫌弃的大男人有些郁闷,嘀咕了句,“你忘了自己紧紧抱着我的时候了?”

姜宁秒懂,顿时面红耳赤,轻轻踹了他一下。

霍翊深抓住她的脚,“轻点,别把可乐吵醒了。”

“我就该让它咬你。”

话刚说完,黑暗中突然冒出绿幽幽的眼睛,吓了她一跳,“可乐,你出去!”

可乐万箭穿心,顶着委屈的狗脸回到客厅,默默盘成团。

铲屎的不爱它了。

果然,找了男人就不爱它。

没睡多久,东方开始鱼肚白。

霍翊深叫醒两只,漱口吃早餐,收帐篷打算回家。

一场山崩地裂的地震,到处都是沟壑,道路被破坏摧毁。

越靠近城区,破坏的越严重。

出于安全考虑,姜宁没将悍马拿出来,省得道路不通还得收进空间。

大白天的,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于是,三人一狗决定徒步回去。

光鲜亮丽同样招眼,往脸上身上抹了些泥巴,头发衣服弄乱。

担心路上有不易察觉的裂缝或危险,每人一根登山棍防身。

霍翊深牵着妹妹。

姜宁给可乐系上狗绳。

哪一组都不能乱走。

六点多,天还不算特别亮,但已经能看清楚了。

霍翊深走在前面,遇到路障都会提醒注意。

越往城区走,倒塌的房子越来越多,隐约看见有人在废墟中翻找,还有孩子的哭声。

还没走近,有个八九岁的女孩子就不停挥手,带着哭腔求救,“哥哥姐姐,救救我妈妈……”

第222章 救援队

走近一看,另外有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不停搬着倒塌的墙面,而墙下压着个女人,鲜血早已干涸,身体僵硬冰凉。

十岁的孩子已经知道何为死亡,却固执地搬动着断墙。

可他是大头娃娃,骨瘦嶙峋的没有多少力气,哪怕双手磨破皮,墙面还是纹丝不动。

霍翊深向前,搭把手将沉重的墙面搬开。

墙面搬开,男孩子不停推着早已僵硬的妈妈,女孩子扑过来,而嗓子沙哑无比。

可惜无论两个孩子怎么唤,女人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看到他们哭,豆豆跟着红了眼眶,紧紧拉着哥哥的手。

姜宁拉起哭泣的小女孩,“家里还有亲人吗?”

小女孩摇头,“爷爷奶奶,爸爸没了。”

她从背包掏出一瓶水递过去,饥渴的小女孩咕咚咕咚喝着,“谢谢姐姐。”

她喝了一半,然后递给哥哥。

哥哥紧紧捏在手里,但是没喝。

霍翊深摸摸他的脑袋,“你比妹妹大,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得学会接受现实。带着妹妹去城区,找官方组织的搜救队,他们会安置你们的。

不要在外面逗留,马上走。”

这里太过偏远,又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实在太危险了。

男孩子没说话,不停用手抹着眼睛。

姜宁又掏了瓶水,拿了五六包压缩饼干往他手里塞,“藏好,别让人发现了,带着妹妹去城区。”

“……谢谢。”男孩子哽咽。

时间不早,姜宁起身继续赶路。

豆豆走着走着,忍不住回头,“姐姐,他们跟上来了。”

姜宁回头,只见远远的,男孩子拉着妹妹的手。

小女孩亦步亦趋,却一步三回头,看着坍塌的家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

太阳升得快,姜宁没有放慢脚步。

随着靠近城区,出现越来越多的幸存者,重伤轻伤都有,大多数无家可归,也有在废墟中固执地翻找自己行头的。

有好几个拦着姜宁等人要吃要喝,“我们受伤了,你们有水吗?行个好吧。”

受伤是真受伤,可怜是真可怜,眼睛却在估算着什么。

姜宁没搭理他们,继续往前走。

有些不死心的想要跟上来,她二话不说从包里掏了弩,眼神冰冷道:“离远点。”

他们忌惮她手里的弩,没敢再靠近。

这一耽搁,却被小男孩小女孩赶上。

满脸污垢的他拉着妹妹,躲过想要拦人的幸存者,警惕而害怕地躲在霍翊深身后。

姜宁皱眉,但没说话。

一路上,随着太阳不断升起,楼坚强开始冒头,但十不存一,场面太过惨烈,即使依旧矗立在千疮百孔的大地上,也已经是岌岌可危,能否经受得住下一次的考验还真不好说。

但起码,它的存在让有些幸存者涌起丝希望。

可大多数幸存者是绝望的,一张张麻木的脸形如行尸走肉,眼神空洞而绝望。

没有粮食没有水,如今连家都没了。

市政早几个月就开始预警地震,不厌其烦地反复播着,可即使这样,还是有不少受害者。

他们本来还有机会跑,却舍不得下自己的家当,带着水跟食物,还想拿把铺盖都带走。

哪怕是棉被,都舍不得松手。

别问姜宁为什么知道,救援队刚从废墟里抬出一具尸体,五六十岁的老人家,本来行动就比年轻人慢,手里还抱着被子,死了都不愿意松手,紧紧箍成一团。

绝不是个例,估计还不在少数。

除了嗟叹,姜宁也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