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小姐,我的工作里没有陪聊或者陪烟这一项,没有正事的话我就挂了。”

那边轻笑了一声。

“能把你老板的手机号给我吗?”

助理当然拒绝:“覃小姐,这个我恐怕不能帮你。”

呼吸声沉郁,像吐出一口烟圈后的轻叹,她的声音也跟着沙哑下去三分:“那我只好去问谭老师要了。”

她懒懒的,像朵伸展花瓣的罂粟花似的,幽媚又致幻:“谭老师要是问我怎么不知道男朋友的手机号码,我也不知道我会说出什么话来。”

“我不太喜欢撒谎呀,只好把事实告诉她了。”

助理要是听不懂她这番话就好了,偏偏他可以说是全世界知道盛斯航秘密最多的人了,被覃晚威胁个正着。

助理皱紧眉头,沉声道:“盛总正在开会,你不能打扰他。”

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忙不迭的把盛总的号码复制粘贴发给她。

还不放心的附上一句话:[你现在打电话给盛总的话他也不会接的。]

没两秒钟,那头回复的一个字就送了过来,助理几乎能听到覃晚那敷衍的语气:[哦。]

作者有话说:

注:该句原为“万般皆苦,唯有自渡。”出自《深山的鹿》作者:清风

第13章 跟你

覃晚站在车库里,抽完一支烟把烟蒂按灭在垃圾桶顶,翻了翻手机,又放下手掏出一支烟来咬在嘴里。

她没点火,舌尖绕着烟蒂滑了一圈,垂着眼皮给盛斯航的助理发短信。

[他会开完了没?]

助理过了会儿才回信息:[没有。]

[还要多久?我打电话了。]

[等10分钟吧。]

覃晚很乖,她又抽了十分钟的烟。

南京女士香烟,细长条,后劲小,她抽的很没意思。

她是个耐心欠佳的人,但只要是提前说好的,她都会让自己心平气和的等着。

十分钟一到,她就拿着手机把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嘟”响了很久,没有被接通。

覃晚捞了一把全散在眼前的长发,顺势抬起头来,把又一根抽完的烟按灭在垃圾桶顶。

她还挺喜欢给人拨号的,那人不接,她也无所谓,就这么一直打一直打,哪怕只是听着那段铃声反反复复无意义的响。

以前她爱这么骚扰沈清屿,现在沈清屿人联系不上了,没想到还会这样等着盛斯航接电话。

肺里被太多尼古丁纠缠着,有些麻痒,她咳了咳,手心里的手机突然一阵,屏幕上跳出来通话界面,最顶上的计时一秒一秒的累加。

“喂。”

她开了免提,没立刻回话,走了两步走回公司的车附近,靠在车门上。

“盛斯航。”

盛斯航也不意外似的,声音冷漠又疏离,平静的问:“什么事?”

覃晚勾勾嘴角,又叫了声:“盛斯航。”

他沉声:“嗯。”

覃晚的笑意扩大了:“晚上好啊。”

手机里传来一阵鼠标和键盘的声音,听起来是在用电脑处理什么工作。

覃晚率先开口,”你怎么不说我再废话你就挂电话了?”

盛斯航淡淡道:“你会拿谭老师威胁我。”

“……”

车门“咔”的一声被打开,覃晚沉默着坐进驾驶位,按下启动键。

她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带上蓝牙耳机,那边也是沉默的,她听着耳机里细细碎碎的键盘敲动声,勾了勾嘴角,把车开动。

覃晚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你很忙吗?”

盛斯航应该是开了免提,声音传过来时不像之前那样又近又沙:“我一直都很忙。”

像是想让她别打扰他、少联系他的意思。

覃晚笑了:“好巧,我一直都有空。”

没人比她更闲了,做什么事情都是刚有起色就被人毁掉,根本忙不起来。

盛斯航没理她。

覃晚过了两个红绿灯,方向盘一拐上了高速。

收费站的小姐姐温柔得体的说了句:“请拿好您的卡,祝您一路顺风。”

盛斯航打字的声音顿了顿。

工作日的晚上,高速路上人不多,覃晚一脚油门踩到底,飞快的往外冲。

她好像忘记了还在跟盛斯航打电话,眼里只有连成线的路灯光影,和前方漆黑的夜。

“你去哪。”

该是个疑问句,但他语气太平,说的毫无关心的意味,好像只是随口一提。

覃晚没回答,她一路向前,懒懒的问了句:“广告升配置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吗?”

盛斯航在文件上签好字,把今天最后一件事也处理完了,听到覃晚的问题,他一边整了整领带一边说:“嗯。”

“因为我帮你骗了几次谭馥栀?”

盛斯航应该是不喜欢她这个说法,没理她。

覃晚自顾自的又说了句:“可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谢礼。”

他只是想跟她划清界限罢了,干净利落的,用她远远配不上的资源来让她闭嘴,让她知道自己再也得不到其他的了。

等了半分钟,她挂断了这通以沉默结尾的电话。

……

“嘟嘟”

手机在盛斯航手里一震,随后因为被挂断而自动熄屏了。

他把手机又丢回桌上,解了锁,才看见通话时间居然将近半小时。

盛斯航揉揉眉心,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只是在想,他还以为她会开口让他帮忙。

一动不动的坐了两分钟,他突然站起来,拿上手机就出了办公室。

助理看见老板走出来,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下班了,他关了电脑拿上公文包,跟在盛斯航身后准备去坐电梯。

老板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助理近期都顶着低气压工作,好歹也算习惯了,默默站定在老板身后。

“desolation那支广告的样片什么时候出来?”

助理很专业,即使是在下班时间被cue到问公务也能井井有条的对答:“昨天正式完成了所有拍摄,正在进行剪辑,粗略整理出所有能用的片段大概要到后天,正片的剪辑完成可能需要一到两周,然后送审,再进行剪辑,过审之后就等公司定上新时间了就会安排投放电视台。”

电梯到了,盛斯航边走进去边说:“明天。”

助理:“啊?”

“明天我要看到整理好的所有素材。”

助理:“……好的,我会去向广告公司传达。”

周围好像没有那么冷了,助理看了眼没有表情的盛斯航,伸手去按电梯。

助理在一楼就下了,盛斯航独自去了b1,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清冷孤独,他坐进车里,打开手机看了看谭馥栀的朋友圈。

他的谭老师结婚后变成了爱分享居家生活的少妇,喜欢把在家里读的书、养的花记录在朋友圈里。

他挨个点了赞。

心里的波澜越来越小。

盛斯航回忆自己的年少时光,没有过父母的照顾和爱,谭馥栀是给他关心最多的人。

几乎算是,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一抹,光。

人真的很难忘掉第一次被人在乎的感觉,也真的很难从过去的滤镜中走出来。

车子缓缓在灯火阑珊的市中心穿梭,盛斯航的思绪渐远。

回到那个盛夏,一个暑假,她做了他的语文家教。

他甚至还记得那天谭馥栀穿的裙子颜色,淡淡的杏色,踩了一双纯白干净的凉鞋,念古文的声音温柔又好听。

窗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窗外的风吹起来了,他好像看见栀子花的碎白花瓣乘着风飞进来,落在谭馥栀裙摆上。

——到现在,他已经分不清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他太固执的以假乱真的幻想,总之,他回忆起那天,就总能在记忆里嗅到栀子花的味道。

后来他去英国留学,接触到调香研究的时候,调的第一种香就以栀子花香为主香,他叫它“情窦初开”。

//

盛斯航把车随意停进一个停车位里,解开安全带,拿了几份文件和手机后推开车门回家。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盯着着电梯门上反光映出的自己,还是面无表情。

他总感觉自己把所有的期待都付诸给了年少的那一场心动。

他花了太多年去追逐谭馥栀这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