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晚摇头:“我们之间的合约已经签好了,我的相应工作里并不包括现在这个情况。”

“那覃小姐想要什么?”

覃晚不说话了,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目光定在盛斯航转过来的正脸上,长睫弯弯,眼波流转,美艳骄人。

可惜并没有得到他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只像一汪冷潭,深暗沉静,没有情绪,甚至映不清她的模样。

“盛先生觉得京晟什么菜做的最好吃?”

盛斯航没有要跟她闲聊的兴趣,冷着脸想直接忽视她,却发现新郎新娘敬酒敬到了他们这一桌。

随着那女人的走近,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下来,堪称狼狈的转过头,又看回覃晚眼里。

“蟹粉狮子头。”

覃晚忍着笑意,展开眉眼:“是吗?难怪先生一直盯着看,原是因为喜欢。”

那女人走到他们身旁时正好听见这一句,于是问到:“喜欢?阿航喜欢什么?”

盛斯航难得有些难堪,却是还没等他开口,覃晚又把话抢了去:“当然是喜欢我啦。”

她嗔笑道:“我刚才在怪斯航,怎么一直在我吃东西的时候盯着我看。”

“他说是因为喜欢。”

女人震惊时的眉眼也是似柳如水的,漂亮的茶色眸子软软的瞧着她,又看回盛斯航,像是有些惊讶他会说这样的话:“阿航,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都不和老师说了吗?”

覃晚总算知道她为什么看起来年纪不大,跟盛斯航说话时却总带着长辈口吻的原因了。

只不过这么年轻,竟然是盛斯航的老师,这也挺奇怪的。

“没有。”

看得出盛斯航是个很不会撒谎的人,垂着眼眸,耳根微红,除了否认,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我会告诉……老师的。”

覃晚又喝了口茶,坐直了身子。

女人看着她,无害又优雅的样子,轻声细语的:“我叫谭馥栀,是阿航以前的语文家教。”

覃晚后背一僵,被过分巧合的情况击中,突然明白了什么:“老师呀,我叫覃晚,谭字去掉言字旁的,那个覃。”

“晚上的晚。”

“是个演员。”

谭馥栀的笑意又浓了几分,嘴角牵起的弧度很漂亮,轻声回应:“芬芳馥郁的馥,栀子花的栀。”

她今天大喜,正红色的口红衬她瓷白细腻的肌肤让人根本看不出年纪,眉如柳黛,目若灿星,像画一样。

“阿航从不关注娱乐圈,想必你们相遇相爱的故事一定很有趣。”谭馥栀双手伸过来朝她祝了一杯酒,覃晚低头躬身与她碰杯,一饮而尽后又听她说:“但是今天恕我不能陪伴太久。”她眨眨眼,很是俏皮。

盛斯航放在腿上的手从指节处开始颤了颤,他皱着眉,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新郎走了过来,虚拢着谭馥栀,朝盛斯航祝了一杯酒,笑着说道:“小航来得太晚了,要罚三杯。”

盛斯航沉默着,认真的喝下了桌上的三盅白酒。

谭馥栀和她的新郎接着祝完了这一桌所有人的酒,大多是新郎在喝。

时间不知道有多漫长。

覃晚感受着身边这个男人的气压越来越低,在脑海里大概猜想了他故事的全部。

“盛斯航。”

“你要不要回家?”

她有一点点心疼他。

“你……怎么这么会骗人?”

盛斯航的头仍是低着,她看不见表情,只听得见他掺了冰碴子的声音。

“别对着我发火啦,你心里难过现在好像只有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他突然看过来,明明是很凶的一句话,覃晚却觉得,他委屈巴巴的。

“盛斯航,你是不是喝醉了?”

背也挺不直了,人颓颓丧丧的,丢了魂似的。

覃晚凑过去一点点,心想着,再有钱再帅的人,失恋了,都是一样的。

都一样会为求而不得感到痛苦。

“你是个三杯倒?”

她凑得近了,突然被盛斯航抓住裙摆,又凶她:“你穿的裙子颜色太艳了!”

“这是参加婚礼应该穿的衣服吗?”

覃晚忍着笑:“我本来也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啊。”

“那你来干嘛?”

他真的醉了,覃晚单手撑着自己的下颚,懒洋洋地看着他,直勾勾得。

“来找你啊。”

“来陪你。”

声音温柔耐心,像是从他梦里传来的呓语。

覃晚的裙摆被他放开,距离被他拉远。

“骗子。”

沉默结冰了半晌。

他又重复:”你是骗子。”

第4章 轻佻

覃晚不知道盛斯航到底来了多久,到底在门外站了多久……

又到底在她的代言签约合作的商谈上躲了多久,想了多久。

总之,他避开了所有婚礼流程,以至于这场婚礼眼下好像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谭馥栀手上已经戴好了戒指,现场请的人也不多,她走完一圈后差不多就向所有人敬完了酒,在新郎的牵扶下回到了位置上。

在场的人大约都是极有礼仪修养的人,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过程中只偶尔有几声杯盘轻磕在桌上的声音。

谭馥栀穿的是中式的喜服,但婚礼应该是中西结合的,现场布置没摆什么大圆桌,多是西式小餐桌。

覃晚和盛斯航坐的就是一张精巧的四人桌,此刻他们俩一个沉默如山得醉着,一个饱得不想动弹,没有人动筷子,显得格外安静。

好在这气氛没来得及达到冰点,宴会大厅正前方的液晶显示屏就突然亮了。

谭馥栀那张温婉的面孔显了出来,照片上的她不施粉黛,坐在一辆自行车后座上,前头的男人只露侧脸,穿着一身军装。

她歪着头,脸上是不露齿的浅笑,眼睛里全是少女情愫。

照片换到下一张,抒情悠扬的一首《因为爱情》缓缓播放出来。

但覃晚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身旁的人紧攥住了手腕,痛得她不得不转过头去。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了吗?你骗我。”

“你为什么骗我?”

覃晚对于被人钳制、强迫着这一类事情天生就有反骨,挣了两下挣不开,神色就淡了很多,一副不想哄他的样子。

“你教我做人要诚心正意,不可欺骗他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字里行间皆溢着钝痛,嗓子是沙的,带了些许酒精浸泡后的闷哑。

覃晚不是个喜欢理解他人情感的人,她很难感同谁的身受,这个世界苦厄太多,她没尝过什么甜头,但也不觉得自己所经即是人间至苦。

她活在自己的生活里对外界向来不闻不问。

冷漠、理性,且懒惰。

她着实不是一个好的倾听者。

“盛斯航,我叫覃晚。”

“再介绍一遍,我叫覃晚,晚上的晚。”

“没有光的那种晚。”

“没有人醒着的那种晚。”

盛斯航还是不放手。

“你刚刚骗了谭老师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你正常点。”

“你不是小孩了,你也会撒谎了,”

“……”

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松了,覃晚顺势把手抽出来,正好接到了向玟的电话,她就拿着手机起身走了。

还没出门口两步,手里的来电显示戛然而止,她放慢脚步,按了回拨。

身后的脚步声不轻不重,一直跟着她。

覃晚迟疑两秒,在权衡自己是否可以跟一个醉鬼商量正事。

“盛斯航。”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出来,但眼下的情况正好可以物尽其用。

“你知道电梯在哪吗?”

男人比她穿了高跟鞋后突破一米七三的身高还要高上一大截,跟着她的时候也一直在默默的稳稳的走着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