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事,我想……进来说。”

这个时间,苍岚大概已经睡了。

想避过苍岚自己来,不太可能,所以古臻猜测,苍岚应该在某个角落里注意着乌里克。

这几天乌里克的变化大的很,古臻顾不上他,此时主动上门,倒是也不能拒绝,就立刻下床开门。

只见站在外面的乌里克,眼神有些闪躲,进屋,关门之后,看着古臻询问:“我能和伊尔说句话吗?”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懂事的想和雄虫的雌君聊聊还问一问,古臻受宠若惊:“你说。你说。”

静悄悄的屋里,只剩下三人的呼吸,乌里克足足空白了七八秒,才手足无措的低着头,说出自己的要求:“伊尔,我想请求你,带我去见我雌父。”

很难达到的要求。

但伊尔终究还是仔细在考虑后决定,让他去见见。

没问理由,只从乌里克的眼神中看出,他坚定的想去见他的雌父。

好歹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雄虫,伊尔不能被古臻所知道的恻隐之心,给他开了个方便之门,答应了这件事。

第二天,伊尔主动去找了虫皇。

看着坐在镶金座椅上老态龙钟、眼尾都长了很多斑点的虫皇,他解释了一遍马里奥告知自己的事,在虫皇闪烁的目光中确认洛夫真的举报了自己之后,做了口头上的澄清,也做了申请。

虫皇犹豫片刻,不知是记忆让他想不来太多,还是愿意给伊尔个机会,抬手同意了。

恭敬退下后,伊尔开始安排乌里克去见洛夫。

临走之前,乌里克熬了一锅鸡汤,说是要送给自己雌父,出门时和苍岚说:“你就在家陪着古稀,他比我更需要你的爱,好好守着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16章 没力气就听话了

苍岚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最近乌里克一直是这样懂事的有点吓人,便还是在犹疑后想着古稀确实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被自己放在家,只能尊重他的吩咐, 没跟着一起去,让伊尔和古臻一起陪着他。

大牢之中。

灯光忽明忽暗, 洛夫曾经身为主将, 哪怕被关押的地方, 也比途径的几间囚室条件好上很多, 也不知是不是舒川给他找了关系。

当看到门口出现的小雄虫虽然气色不大好,却身姿笔挺的叫了自己一声雌父,洛夫几乎不敢相信。

“你……乌里克?”

“雌父。”乌里克拎着自己熬制的鸡汤煲, 走进囚室之中:“你这感觉还不错,亏我还有些担心你的安危。”

“是雌父担心你啊。”看着他的雄子,洛夫几乎喜极而泣,眼中充满了心疼的抱抱他:“你好吗?你好不好?我听说你和那只雌虫现在一起寄住在伊尔家里?”

乌里克没有回抱洛夫, 只是垂着双手低笑回答:“是住在古先生家里, 那个家的雄主, 是古先生,不是伊尔。”

看儿子的表现有些许不对,洛夫开始埋怨自己说的不对, 口误该掌嘴:“是我错了, 雌父自己打自己两下,不要生气, 你怎么进来的?是舒川帮你的吗?”

“不, 是古先生和伊尔帮的我。”乌里克说着, 把鸡汤打开:“我给你熬了鸡汤, 怕你冷, 里面放了人参,古先生上山挖的,他说这个东西补气养身,我掰了一点点须进去。”

“这……”雄子做的鸡汤,没什么好怀疑的,可是反复提到‘古先生’,洛夫迟疑了,他压下了雄子的手腕:“先不喝这个,雌父等下在喝,和雌父说说,最近你好不好?身体恢复了吗?”

身体恢复了么。

乌里克笑了笑,答非所问的看着洛夫:“雌父是怕汤有毒吗?不怕,我喝给你看,古先生能收留我这个烫手山芋,他就不会害我。”

说完,乌里克就抬手给自己灌下刚盛出来的那一碗,全部喝掉之后,又盛了一碗。

“趁热喝吧,这大牢里凉气重,雌父年纪不轻了,该多注意。”

看着雄子关切的眼神,洛夫眼中生出了几分悔意,接过鸡汤抿了一口:“先前他们汇报说古先生有医术,我还不信。我觉得伊尔能醒来完全只是他身体内的药物过了控制他的时效,但是后续伊尔被修复了孕腔生了虫宝,他又把你……看起来哪里都好,雌父很感谢他。”

“是,我也觉得,古先生的医术很好,我被弄成那样,他还能救我。”

往事历历在目,乌里克没多解释,雌父认为是古臻救的他就当成是古臻救的,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鸡汤,和雌父一边喝一边聊。

说到最后,这些时间一直被关押的洛夫,喝了两小碗鸡汤,确实觉得身子热乎乎的,再看雄子在吃鸡肉,唇边的笑容十足的温柔。

“雌父。”当乌里克又盛出了最后一碗鸡汤,忽然开口问他:“你可以这么温柔的看着我,代表你仍旧爱我,为什么还要把我送给舒川?让他活活把我打死?”

“什么?”

或许谁也没想到,乌里克会回忆起当初自己头昏脑涨被喷了睡眠喷雾控制时听到的记忆。

那是从白航的监控系统里听到的。

当时几只执行任务的雌虫,说洛夫为了保住那蜥蜴人的孩子,把他送给了舒川,让舒川严刑拷问,务必得出‘古臻和蜥蜴人虫宝是亲生父子’的答案。

不管真假,足够严查,足够他们全家牢狱之灾,足够,伊尔再也没机会回战队。

只有这样,舒川才会在事后保住那只蜥蜴人的孩子,洛夫认为,只有那个孩子活着,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才有希望。

原本还不相信,直到恢复正常后,他想起了雌父给他的青麦茶,那是在他注定碰到伊尔的那天,就开始喝的东西。

而就在昨天,古臻和伊尔在楼梯边你侬我侬时所说的那些话,乌里克全都听到了。

当他知道自己没说出那个答案,雌父计划失败后,又一次挣扎着想要至伊尔于死地,不惜换成自己来说出这个答案,势必要拉着伊尔全家一起死,好让舒川完成保住蜥蜴人孩子的承诺。他如石化般僵硬在楼梯转角……只静静的听着古臻他们在谈论的话题。

他知道,如果古臻和伊尔现在选择放弃苍岚,放弃古稀,他们也可以过的很好。

只要残忍地丢出去给虫皇,不管谁来查,伊尔都是‘毫不知情’,顶多是‘知错悔改’就算被夺了兵权,他也可以不在意,他有雄主,有虫宝,还有钱。

可是他们为了他的雌君,和他血缘上的雄子,宁可身陷囹圄,也要自诩‘傻人有傻福’,努力地挣扎一番。

他还有什么资格坐视不理?

甚至也理解了当初重新遇到伊尔那天,伊尔做了那么多让他迷惑事的答案。

当死过一次,再次醒来,睁开眼,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

仿佛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孤独,放眼望去,没有任何虫或事值得相信,雌父都不是自己雌父了,整个世界充满了背叛和即将出现的背叛,到处都会让他又一次遍体鳞伤,尽尝痛苦。

以及在死亡边缘挣扎后精神严重受创的偏激。有时候他都不知道,现在醒来的自己,是否还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为什么同样的问题,如今想来,都是极端的答案。

伊尔有了古臻,这个手中牵着一条线时刻扯着他,会在他极端时选择和他一起跳进望不到低的深坑,也会在危险的时候抓紧他。

他有谁?失去一切,身处地狱,四面都是刺骨的冰寒,还坚持活着给苍岚添累赘干什么呢?

真要等着自己也身处坑中,最终把苍岚和古稀一起扯下来么?

想着,乌里克似乎又有了精神力崩溃的迹象,双目猩红的念叨:“结束吧……都结束,结束了好,早点死,……没力气就听话了,没力气……才会听话,就不闹了。”

感觉雄子的表情不对劲,洛夫看了眼自己刚刚喝下的参汤,试着运作精神力时发现,不操控还好,一操控,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周身的神经之中,如万蚁啃噬般难忍……

他捂住胀痛的胸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你……竟然为了那只雌虫,你害我?你下毒了?你为什么和你雄父一样狠毒??”

“你不觉得,我是和你一样狠毒吗?我雄父只是多情,你却是无情。”乌里克努力压制自己,慢条斯理的轻笑,双眸无神的解释:“而且我不是为了那只雌虫,我欠他的归我欠他的,我欠你的归我欠你的。我只是把你给我的药,一次性还给你了。”

从遇到伊尔那一天起,他就是雌父手中的工具,被灌下会导致精神力混乱而情绪激动的药物,从一开始就在给伊尔添麻烦,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搅混水。

甚至,因为那药物带来的烦躁特性,不讲道理的横冲直撞,最后和苍岚发展成现在这样。

如果。

如果没有那些药……他好好的认识苍岚,或许一开始就不会是半强迫式的确定关系。他也不会继续在雌父更大量的灌注药物之后,对苍岚做出那些事,现在躺在床上,看着他锁骨旁两道深深的伤口,都觉得自己当初实在是疯了。

他抖着嗓子感叹:“都是你的孩子,我甚至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你却放弃了我,选择了他,我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不让我喜欢伊尔,不是我们不合适,而是你迟早有一天会让他死。”

洛夫咬牙切齿的揪住他的衣领粗哑的咆哮:“那怎么了?你是我的孩子!我孕育你!给你生命!难道你不能为雌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力所能及?呵……好啊,感谢你给我生命。现在,我的命还你,我们这辈子两不相欠。”这世上有很多药可以吃,偏偏后悔药没得吃……乌里克说着,眼中几乎没有一丝感情,把最后一碗汤一饮而尽,摔在桌上:“放心,我喝的比你多,绝对会死在你前面,超额满足你想杀我的愿望,让你亲眼看着我死!”

“你这混账——”洛夫好歹是主将,就如伊尔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时被药物麻痹了精神力神经啃食着,还是有些许精神力脱手而出,隔空掐住雄子的脖子,将他吸到自己面前!

已经做好准备去死的乌里克,又哪里怕他真的亲手掐死自己?

可,他不甘心。

他还了手。

虫族中善良之虫不在少数,但在承受伤害后尖锐起来,亲情?友情?亦或者是国家?他的雌父就是最好的例子,可以什么都不管不要。

这一刻乌里克才算彻底明白,或许就算没有那药,他也会是只无情的雄虫,他和苍岚,从一开始就是两个极端,却强行缠在了一起。

“你这样对家庭无情,对战友无义,对国家无下限的雌虫,最后被亲生的雄子杀死,也实属活该。哈哈哈……哈哈……没力气就听话了,没力气……”

以雄虫的精神力能够轻而易举的控制雌虫,哪怕他精神力再高,也可以轻松压制。

却没想到,他抬起的手,终有一天,压制了自己的雌父。

最终,雄虫的精神力的干扰连带着那些大量服用会导致精神力崩溃药一同摧毁了洛夫的神智,伴随着乌里克癫狂的笑声,两只虫一起倒在牢房之中,只剩鸡汤中的鸡肉还微微冒着热气。

第117章 这是唯一的机会

当整间囚室忽然变得寂静无声, 等在外面的伊尔和古臻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太对。

古臻也感受到了奇怪的精神力在里面交缠。

一只雌虫和一只雄虫的精神力交缠,通常出现在家中的被窝里。

在大牢里,里面还是雌父和雄子?这不大可能?!

古臻瞪大眼, 转头看着伊尔。

在对视了几秒之后,二人一起奔向牢房……

只见, 父子俩互相掐着脖子倒在地上, 这画面在古臻看来, 好像丧尸出笼, 也像僵尸吃肉。

“怎么搞的?”来不及多想,古臻立刻摸上了这两只的脉搏:“还有微弱呼吸和脉跳,没死透。”

伊尔用精神力在他们身体里探测了一圈, 回答:“有药物在影响他们的神智,正在侵蚀影响精神力神经。”

“药?”

一提药,在这种密闭环境,那基本都是吃下去的。

于是古臻拉开伊尔:“你去, 弄点水来, 快。”

然后看着牢房周围, 这里是用电的,看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环境压抑点还是怎的,也有烛台, 上面是插蜡烛的,

古臻立刻过去把蜡烛拔下来,看到那尖锐的仿佛细针般的灯座, 把它反过来, 拉起洛夫, 对准了他脊椎后的大穴——针灸逆气, 狠狠扎了下去。

穴位的刺激, 让洛夫绷直了身子,肠胃翻滚着‘呜’的一声吐出了满地黏糊的鸡汤。

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