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这画的人技术十分高超,把沈安言的风姿与气质完全描绘了出来,虽只是侧颜,看着却仿佛这人就活生生站在眼前。

也正因为真实,国舅才觉得沈安言很是眼熟。

他说:“你可觉得……此人很熟悉?”

国舅夫人看了半天,只觉得沈安言看起来气质非凡,不像个出身普通的贱民,也明白了自家女儿输在哪里,心想着若是她早点看到这幅画,也不至于让自家女儿输了这么惨。

可没有国舅说的那种感觉。

她又仔细盯了许久,“倒也没觉得熟悉,只觉得此人……非池中之物。”

国舅眉间带着褶皱,他说不出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

这个见,不是亲眼见过沈安言的见,而是他透过沈安言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可他常年居于都城,能让他熟悉的人,必定也常年居于都城,还得是常年在他面前露脸的人。

这样的人……必定是朝中重臣!

“沈安言……沈,姓沈……”国舅呢喃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惨白,眼睛也瞪圆了,“沈……沈越!”

对了!

他知道那股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觉得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好像很久没见过,却又好像就在身边!

沈越!

国舅猛一下站了起来,面色越发苍白,可他始终盯着画像看,手也跟着不自觉颤抖了起来,“他……沈越!是沈越!”

此刻已是深夜,烛光虽能把房间照亮,却也仍旧带着阴沉沉的感觉,国舅夫人听到沈越这个名字时,就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忽然听见国舅说出这话,更是吓得上前揽住他的胳膊。

她害怕道:“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沈越早就死了,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怎么还会是这般模样!”

就算是投胎,年纪也对不上啊。

至少得大个两三岁吧?

国舅却看向她道:“沈家宅院被烧后,当时的皇上便派人去追查真凶,我那会儿也跟着去查了这案子,你还记得沈越娶了一个花魁当续弦吗?”

国舅夫人对当时的事情也还有些印象,她点头道:“自然记得!沈越出身名门贵族,却娶了一个青楼女子为续弦,这事儿当时好多人都当做笑谈,就连皇上都因为这事儿跟他闹过脾气……”

顿了顿,她又道:“我还记得你与我说过,那位姑娘后来被沈越安置在一个庄园里养胎,后来还生了个儿子……”

“对!儿子!”国舅点头,像是肯定了什么,“她当时生的是个儿子!”

国舅夫人也渐渐回过神来,明白国舅的意思了。

她低头看着画像,倒也没看出什么熟悉的感觉来,毕竟她是妇人,常年宅于后院,很少能与沈越这样的大臣相见。

倒是见过几次沈越那位续弦的夫人,还有沈越的妹妹沈家姑娘。

这么仔细看来,国舅夫人倒觉得沈安言与沈家那位姑娘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

她看向国舅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是沈越的儿子?”

“八九不离十!”国舅十分肯定,毕竟当初就是他替文景帝去探望那位花魁的,他当时还抱了一下,确定是个儿子。

“可是……不是说死了吗?”

“呵!”国舅冷笑一声,“咱们那位皇上可不是普通人,他若要瞒天过海,谁能查得出来?”

也是他当时天真,居然真的相信那孩子真的会死在那座庄园里。

旁人都说这孩子也未必是沈越的,而是沈越那不孝子的,但负责彻查此事的他与文景帝都知道,这孩子就是沈越的!

那可是沈越唯一的血脉!

文景帝与沈越那般关系,怎么可能任由那孩子就这么死了?

国舅夫人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可是年纪也对不上啊。”

“既要瞒天过海,怎么可能不做点手脚!”差个两三岁罢了,小的时候看得出来,如今这般年纪了,如何看得出来?

就沈安言这张脸,说他尚未及冠也有人相信。

“可是……”国舅夫人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却不敢多说,只是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彻查此事?”

国舅面色却猛地变了,“不!”

他看向国舅夫人,警告道:“此事不能说出去!也不能彻查!”

“为什么?”

“若一查,势必引人注意,若他是沈越儿子的身份暴露出去,咱们的处境……只怕更加艰难!”

“那……趁着无人注意时,杀了他?”

“不能杀!”

“这又是为何?”国舅夫人很不能理解,“就算他是沈越的儿子,如今沈越都死了,沈氏一族也没落了,便是他身份暴露出去,又能如何?”

国舅又重新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你不懂,这沈越……可不是普通人啊,就算他死了,若他儿子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想要护着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这都城的许多秘闻,怕是连萧景容都不知道……”

沈越死得那般荒唐,若是换个朝臣,此事也就轻飘飘揭过去,这些年来也早成为街头笑柄,可当年……文景帝却血洗都城,穆凉王也从边境连夜赶回,闹了许久才查出真相,之后这桩案子就成了逆鳞,无人再敢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