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萧景容慢慢醒过来,睁开了眼睛,跟他的视线对上了,他仍旧觉得自已的情绪毫无变化,与躺在身旁的男人对视着,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件最寻常不过的物品。

萧景容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沈安言,更没想到沈安言一直在盯着他看。

男人脑子尚未清醒过来,却又瞬间乱作一团。

他在想什么?

他在看什么?

心里是觉得恶心还是依然想要捅他一刀?

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占据了他的脑子,可接着,沈安言却忽然开口说道:“我在秦国的时候,很少出门闲逛……”

萧景容愣了愣,轻轻“嗯”了一声。

他不明白沈安言忽然说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既小心又认真地对待着。

但其实沈安言也不明白自已在说什么。

他脑子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自已出现在秦国街头的画面。

第333章 梦境,是真?是假?(三)

那会儿他身体也不好,是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往外看的,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是杨婉玉非要他出去走走,说是不能总闷在一个地方。

可他精力有限,身体虚弱,实在无法出门闲逛,袁墨就说带他去茶楼喝喝茶,让他看看秦国的茶楼和睿国的茶楼有什么区别。

沈安言真的不感兴趣,却还是听话地出门了。

街景与睿国倒是没什么不同,卖的东西也大同小异。

最大的差别,大概在于秦国街头能看到不少女子,但穿着却比睿国女子更为严实,夏日里,睿国的女子可身着纱衣,这里的女子,即便炎炎夏日,也要将自已包裹得严严实实。

甚至,不少女子都喜欢穿窄袖布裙,发髻更为简单,甚至绑成高马尾,只简单簪着木簪子,脸上都不施粉黛,有些还刻意将脸颊涂黑。

虽说可自由出入宅院,但在这时代,女子仍旧没有安全感。

她们可以向往自由,却不敢拿着美貌去赌这世道的肮脏。

袁墨守在他身旁说道:“秦国与睿国不同,女子不必日日待在闺中,闲暇时也可出来走动,不过……真正豪门贵族中的女子,很少这般出来走动,都是养在院子里,悉心教导。”

这些敢出门走动的,基本都是依仗家族庇护,或者身份低贱,父兄又不可靠,必须凭着一已之力在这危险的世道中闯出一席之地。

虽说不少女子都立志上战场杀敌,实现自已的抱负,可真正能上战场的,敢去战场的,没几个。

不是她们胆子小,怕死,而是这世间的龌龊太多。

提起这些,总免不了又要说一说女子上战场的事情。

袁墨说:“很多女子,未到战场便被折磨死了,有些便是在战场上立下战功,回了营帐,也要被那些将土官兵羞辱……久而久之,女子们再想建功立业,也都不肯参军,可她们也实在没有别的出路的,很多女将土其实都是被父母逼着去的,她们为了寻一条活路,索性出来找别的生计,若是能赚了钱,早早离开家中自立门户是好的,实在不行,能给家中赚银钱的女儿也比去军营好。”

沈安言知道女子参军一直是袁墨心里的痛,每次他说起这个,都会认真听着。

他问道:“女子若入军营,得赏银多少?”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袁墨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男子入伍,战兵约莫九百钱一个月,杂兵约莫六百钱,若是女子的话……不管什么兵,都是一两银子开头,而且若是报了名,就能先拿到三两银子,但若是时间到了没有入伍,就是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所以,即便女子不是自愿去的,父兄把她名字报上去,她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沈安言沉默着,没再多问。

也没什么好问的。

为什么女子入伍银钱这么多?

自然是因为她们要做的事情不只是打仗杀敌,所以,其实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们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上了战场,她们必须所向披靡,有命活着回来,晚上自然也要自已的“使命”。

但是谁也不清楚那些女子入了军营能活多久,自然是一开始就被各种高效利用。

惨不忍睹。

袁墨又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近些年已经好许多了,尤其是杨麒将军出现后,那些女子都被保护得很好。”

顿了顿,他又说:“可是……”

“为什么女兵要跟男兵混在一起?不能分开管理吗?”

沈安言这一问,让袁墨愣了许久。

而后才垂眸解释道:“自然是分开管理的,可再如何分开,也只能把营帐分开,秦国的男人总是比女人多的,男人再如何不争气,也不可能军营里只剩下女人,但公子也知道,男人的力气总是比女人大,即便是在军营里,他们若要强来,又能怎么办?”

顿了顿,眼底也露出了几分恶心和晦气,“再说了,此事防不胜防,便是立下军规,喝了酒的男人将醉未醉,虽然清醒,胆子却也大了,几人一窝蜂地闯进营帐中行那事,便是未得逞,女兵们也会吓得情绪大变,若是得逞了……几人作案可以全部杀了,十几人作案也可以杀了,若是领兵的将土带头,家中又有权贵之称顶着,几十口人连带着权贵之子,难道把他们都杀了?”

秦国就是因为缺人才让女子上战场,把男人全部杀了,这仗还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