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觉得安浔可能太乐观了,她认为会不会分手和实际会不会分手本也并不是一回事,黎曼曼想起之前车快开时她偷偷透过车窗朝霍城瞄去的一眼,他的脸色其实很糟糕,他并不是不生气的…

黎曼曼觉得自己不该太过介入安浔的感情。

只是她这样的状态又让她很担忧。

一个人如果她真心喜欢另一个人,怎么可能随口说得出那样的话呢?

不是应该开开心心认认真真,便是真有什么不高兴的都该等到心平气和之后慢慢化解么,又怎么可能舍得对方那么伤心呢?…

“…小浔,你真的喜欢洛洛的哥哥么?”

黎曼曼心口有些堵,都好像受了委屈的是她一样,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

当初的确是霍城拼命追的安浔,可是黎曼曼也一直觉得安浔本人也是有意的,所以甚至在严师兄曾经几次旁敲侧击提出让她帮忙牵线搭桥的时候她都回绝了。

当时严师兄还调侃过她不帮师兄帮个外人,黎曼曼自己却知道不是的,她一直帮的是安浔,她只支持安浔自己喜欢的人。

可是如今…

这个问题有些逾越了,安浔依旧望着黎曼曼的眼。

她的眸光专注起来的时候瞳孔看着很深,那抹黑色似乎比一般人的都更大更冷,她望她一会儿,轻轻莞尔:“喜欢啊。”

她说,我很喜欢的。

说着这样的话时,安浔神色轻柔。

只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话,她却并没有当着对方本人说,她明明说着喜欢,先前对着那个她声称很喜欢的男人的时候,她却一副恨不得把人逼疯逼走的架势!

“那为什么…?”

黎曼曼急急开口,她觉得安浔云淡风轻的都有些不正常。

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这样呢,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为什么呢?…

安浔想了想,那一刻眸光落在前方,幽然看不清里头的模样,片刻她缓缓开口,说因为这是考验。

“是我们都必须经受的考验。”

话落,她偏头再次望向了窗外。

那里天空聚着一层灰蒙蒙的云,下方是行道树墨色的绿,安浔脸色很白很白,映成窗玻璃上一团浅浅雾气,黎曼曼看着她,张了张嘴又闭上,到底没有把话题再接下去。

考验?

是指用伤害来考验感情?

黎曼曼想不明白,也完全无法体会这样的心情,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一日的不欢而散后,不出几日,裴家老爷子的生日宴如期而至。

——

像裴老爷子这样早年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晚年一般都会彰显出类似于国家领导人一般睿智又雍容的气质,举手投足都风雅淡薄得不得了。

当然熟知这类老人的人都知道,越是这样的老人家其实越是享受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感觉,甚至比起年轻的时候更甚。

他们不希望被时代淘汰被年轻人遗忘,想要继续待在那个最尊荣的位子接受众人膜拜,而这一场生日宴行的就是这个目的,把深居简出的老爷子再次迎到众人的视野里,让他得以和追忆往昔审查小辈,再过把当家做主的瘾,也算是遂了老人家半生夙愿。

裴老爷子有这样的诉求,下面当然也有不少人上赶着满足他。

义信当年成立,发展,日益壮大,裴老爷子的确功不可没。

如今义信已经步入成熟期,规模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这么大的组织人越来越多层级也越来越多,管理难度空前巨大。

虽然利益仍旧是帮会的主心骨,有很多事也不能光靠利益维持,在小一辈的新人心中树立仁义礼教,推崇忠诚信仰,是义信一贯的做法,每年帮会祭祖便是这个功效,当然借着裴老爷子的生日回忆当年辉煌展望光明前景,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次老爷子的生日宴义信各分部设流水席三日,所有帮会成员都受邀参加。

这样的组织往深里说就是刀口舔血,一层层的上级每一级都能决定下头的人生死;

往浅了说却是当家都能叫一声大哥,下头再末位的小弟也能道一句兄弟,大家全是一家人,共同奔一个光辉前程!

多少年来,多少年纪轻轻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就是因为一句兄弟一句仁义,带着幻想投进了这个无底深渊。

而这一次也是一样,今日流水席上喝得兴高采烈吃得满嘴流油,又有谁能预见到了明日跟着上头被派出去刀光剑影砍一个连样子都不知道人,又会是谁肠穿肚烂惨死街头,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就是帮会,这就是义信,这就是现实的生活。

生日宴当晚,裴家老宅光影绰绰,裴家,霍家,苏家,连同义信老人和一批兴起的新锐齐聚一堂,欢庆裴老爷子八十大寿。

裴元禾夫妇自然出席,负责接待来宾。

裴钊也是今晚的重头之一,免不了到处陪着客人闲谈寒暄。

裴老爷子年纪大了,不到开席的时间,留守在一楼会客厅里,和一拨拨前去拜寿的老骨干欢乐畅谈。

霍城和安浔刚刚也到了,霍城去了会客厅见裴老爷子,安浔这丫头不跟去卖个乖反而自己晃去了后院露台,裴钊百忙之中看到一眼,看黎曼曼从两人到了就待不住的模样,索性放她去找安浔。

整个霍家老宅的一楼大厅都清空了,安排了十八桌酒席,一路从正厅铺到门厅。

今晚来的都是义信相关的人,位高权重的有心怀叵测的也有,比如刚刚从老爷子会客厅推了门出来的两个,更是身份不低心机也不少。

今晚藤本千佳和藤本妮诺依旧如约到了宴会现场,作为山田组的代表,又是同老爷子有血缘的小辈,两人之前一直窝在会客厅里陪着老爷子说话,一副超级贴心小棉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