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私心

“公平公正？我看未必吧。瑞王能保证此次没有徇私吗，我看他大刀阔斧并官是假，为自己拉拢党羽是真，严承德将军的孙子严冲之是瑞王妃的表哥，朝臣都在讨论严冲之考绩是中等但是却被留用了，这就是瑞王的公平公正？”李征本冷笑一声说道。

素和敬硕脸色一变问道：“瑞王，可真有此事？”

程连津拱手回道：“并无此事。”

素和敬硕拿起名单细细翻找起来，接着将名单扔了出去，吼道：“都是你们这些朝臣的妄自揣测，李征本你自己看看留用名单里有没有严冲之的名字？这些都是你们这些人捕风捉影而来，都以为找点关系就能留下来了，当真以为此次并官是闹着玩的吗？”

李征本拿起名单翻看着，越翻身子越软，额上的冷汗也留了下来。

素和敬硕接着训斥道：“都是这些谣言害了百官，不好好沉下心来面对考核反而在旁门左道下功夫，你看看这上面推荐了谁，权遗哲，敬王的表兄，按照你的想法这样的人是不是肯定不会留用，免得栽培其他皇子的党羽对吗，但是瑞王不但将他留用还官升一级，就是因为前些日子他跟随敬王打井修渠有功！你说说看是不是公平公正？还要怎么公平公正？”

“可是赵廷武确实是因为祁尚书的逼迫所死！”李征本接着说道。

“怎么还紧咬不放，赵廷武完全是听信了谣言，恐慌不自知，跟祁尚书有什么关系？！”曹仁君在一旁说道。

李征本接着说：“赵廷武听信谣言送礼不假，但是他送礼的门路就是祁府！”

祁联祥听闻脸色一变，御书房里几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祁联祥连忙说道：“臣就是辅助，没有私下见过任何官员，受任何礼呀。”

素和敬硕见此，问道：“此话可有依据？”

李征本答道：“臣在赵家灵堂的时候听闻，赵廷武因为怕被裁撤就求了南央城粮商陆沉做担保，借了三万钱高利贷，购买了一柄绝世好剑赠与了祁尚书的公子祁睿清，请祁公子在祁尚书面前好言，以谋留用。得知未被留用后赵廷武想要找祁府管家祁风要回宝剑，但祁风拒绝了他，赵廷武这才走投无路，选择自缢的。如果不信，请祁公子前来对峙即可辩真假！”

素和敬硕怒道：“这是真的？！”

李征本从袖中拿出粮商陆沉的供状呈了上去说道：“这里是粮商的供词，还请皇上明察。”

祁联祥没有想到居然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一时面色铁青，汗如雨下。素和敬硕扫了一眼供词道：“好你个祁联祥！自己不收礼让自己的儿子出面收礼，收完还不认账，当真是有私心！”

祁联祥听闻浑身发颤，羞愧道：“臣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臣教子无妨，都是臣的错，臣这吏部尚书再无颜面做下去了！请皇上准了朝臣的请求吧。”

程连津也没有想到睿清居然如此糊涂，刚要上前一步为祁联祥求情，就看见祁联祥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于是强忍住自己的冲动站在一边不言语。

素和敬硕接着说：“这并官朕还就是要这么做了，我倒要看看那些在赵家灵堂的官员们能为那赵廷武守上几日！这两份奏章朕就收下瑞王这份了，侯利赢，你现在就去赵家灵堂，向众官员说明，如果明日不回衙门公干就都不要来了！”

侯利赢一直处于中立状态，没想到皇帝会喊到自己，一脸为难地说：“臣怕臣办不好啊，这些文人平日里写奏章就口诛笔伐的，自己过去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啊，恐怕臣还没把他们劝动自己就被他们策反过去了。”

“策反过去？”素和敬硕气极反笑，“朕的都御使就这么容易被策反了？这些文人到底有何能耐？！你把朕的话给带过去，告诉他们不要指望用这种方法来阻止并官的推行，如果他们因一己之利而弃天下，朕也毫不挽留，南央国这样广阔，有的是想要真正为百信做事的人，反正已经裁撤了四分之三了，剩余的七百多人全换了朕也不怕！”

此话一出御书房内的重臣们皆脸色一变，彻底明白了此次皇帝并官的决心，侯利赢也不敢再推脱只能接受了诏命。

第二日一早侯利赢和程连津一起来到了赵家灵堂，那里聚集的官员越来越多，几乎被裁撤的官员都过来了，大家的哭声一声比一声高。

侯利赢与程连津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迈过那道门槛。

见侯利赢和程连津到来，众人赶紧让开了一条道，侯利赢在众人注视下，在赵廷武的灵位前拜了拜，接着突然就扑倒棺材上失声痛哭起来。

听到这哭声，灵堂里的哭声就更大了。

侯利赢边哭边喊道：“廷武啊，我为你感到难过啊，你身前在世的时候想要找些门路一个人都求不来，现在你死了，只留下你的孤儿寡母了，这些人又都涌在了你身边了啊，你活的时候不帮忙办一件事，你死了却还想利用你来要挟朝廷啊。”

众人听见这哭喊声是越听越不对劲，灵堂里的哭声慢慢小了下来，只有侯利赢还在哭着：“这些个人不知道是真的是在哭你，还是在哭自己啊。”

这是侯利赢停止了哭泣对着四周喊道：“你们怎么不哭了，不是已经哭了两天了吗，接着哭啊，这两天你们先哭了赵廷武，哭了你们自己，你们还要接着哭文人呢，哭士族呢，你们这几日做的事情都已经没有了文人的风骨，士族的风范了，可不得哭一哭文人，哭一哭士族吗？”

听到这话众人低下了头来，没人敢在哭泣。

“你们以为我刚才在哭赵廷武吗，我是在哭你们啊，你们都是经过了数十年的寒窗苦读的文人士族，从小就在学习者仁义礼智孝，可是现在呢，因为自己的那点俸禄而利用这死人要挟着朝廷，要挟着皇上，你们要是真的有骨气你学学人家赵廷武啊，你们在这里干哭做什么？”侯利赢指着赵廷武的灵位说道。

“若皇上真的裁撤你们裁撤错了，那就写好奏章在皇上面前控诉去，去把你的委屈全写出来，看看裁撤你是不是符合朝廷的规章制度，如果写不出来，那就好好的收拾起你们的文人风骨来，把这掉落一地的士族风范捡起来，好好的揣着！平日里大家都说着士农工商，别把士族几百年的荣耀给扔了！”侯利赢接着说道。

百官被他说的一通脸红，一个被裁撤的官员说道：“侯大人，您就别说了，我们回去！我也觉得这样忒没意思了，平日里自己坐的那个位置被不被朝廷需要大家都心里有数的很，自己为百姓为朝廷出了多少力，大家心里也都明镜似的，我来也只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自己为何就成这样被朝廷嫌弃的人了，最后还不是因为自己不上进呗，谁也怨不着！”

这一番话几乎说出了所有被裁撤的人的内心，众人纷纷叹气起来，拱手道：“是我们错了。”

侯利赢见此又扑到了灵位前喊道：“赵大人呐你这一死点醒了朝廷众人呐，你放心朝廷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妻儿，你就放心上路吧。”

众人见事已至此，慢慢散去，程连津走了过来，对赵王氏说：“夫人，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船只，还请夫人早日让赵大人入土为安吧。地方官员会关照你们一家人的。”

赵王氏这几日见了这场闹剧也知道自己丈夫的死其实也怪不了别人，现在高利贷已经还了，孩子与自己今后也有了着落，于是带着孩子跪拜道：“谢王爷，谢祁大人。”

事情办完后侯利赢和程连津进宫面圣复命，打发走侯利赢后素和敬硕说道：“这次真是委屈你们了，朕也知道这件事情难办，不管办的好与不好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好在有惊无险的渡过了。”

程连津正色道：“父皇谬赞了，为父皇分忧就是儿臣的本分，祁公子收礼的事情的确是儿臣没有把控好，让别人钻了空子。”

“这件事情也不怪你，他们要是想做点什么文章的话总是会想到办法的，眼下有一件更紧急的事情需要你去做，既然你着手参与了并官的全部过程，那这些官员以后怎么安排你考虑过吗？”素和敬硕问道。

“儿臣在裁撤的时候也考虑过，只是初具模型还未想出具体的细则来。”程连津答道。

“这件事情朕知道内情，你也不比多虑了，一如既往地尽心办事就行了。”素和敬硕打断程连津说到，他原本就只想让祁联祥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待到并官结束，现在出了祁睿清收礼的事情祁联祥直接自己请辞了，素和敬硕也落得个清净，免得还要找借口罢免祁联祥。不过就是对祁联祥的名声不好罢了。

已经是亥时了祁联祥的厢房里还是一片光亮。祁睿清一脸愧意地跪在祁联祥面前说道：“父亲，儿子给你丢脸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把宝剑是这样来的，当时的那个人居然还因此自缢了。”

祁联祥叹了一口气，他一直对这个在军事上天赋过人的儿子寄予厚望，同时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弱点是什么，自幼远离权力中心的他还是太过单纯，此事不过是自己预料中的事情罢了，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发生。

门外程连津借着夜色走了进来，语气淡然地说道：“舅舅，你也不要责怪睿清了，这件事情现在想来从一开始就是借着睿清做文章的，若对方有心捣乱，我们是无法避免的。睿清一片赤诚没有经历过这些，哪里知道这暗箭伤人的狠毒，有了这次经验以后就能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