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雪如饮了疏狂之酒,自九重天疯狂洒下,昏暗的大地依稀几盏琉璃灯孤冷地闪着,房内人影愁绪纷飞。

“曾小澈,你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练武,你还是再养一段时间吧。”

苏文菲蘸了一点药水,小心翼翼地抹到曾小澈的伤口上,曾小澈的外伤多数都已痊愈,只是留下了此生无法去掉的疤痕。内伤也调理了一段时间,只是肩上的烙印和手指还不见好。

曾小澈呆坐在床上,面无表情,任凉药渗进伤口里,动都不曾动一下:

“还有三个月就开桃花宴会了,来不及了,尽快吧。”

苏文菲见劝不动她,叹了口气:

“不要逞强,没有人要求你必须要在桃花宴会之前恢复原来的武功。”

曾小澈苦笑:

“我也不想啊,可到时候又无数血雨腥风,我要是不快点练,哪有底气去面对各国想害我的人,鹤羽两家的仇又有谁来报呢?”

苏文菲看了她良久,放下药转身走了:

“我看你是疯了。若是因为强行练武受伤,就不要来找我了。”

曾小澈没应。

她忧伤地看了一眼窗外刚立好的木桩,已被寒雪覆盖了一层,想必会比之前还滑。

天地寒心。

待到新晴雪住时,曾小澈早换了一身飒爽衣,握着久违的夜琉璃与刘飞殊打得难解难分,刘飞殊玄衣长剑在木桩上行动之快如一阵黑色旋风,曾小澈红衣如火灼烧着新雪,惊天旋转。

忽而风来,曾小澈一个后翻单脚立于木桩之上,淡淡地看了一眼刘飞殊:

“太水了吧,认真一点啊。”

“好,那你当心着点。”

刘飞殊邪恶地翘了一下嘴角,剑锋说起便起,掠过曾小澈耳边青丝,如天鹰啄食。

曾小澈忍着全身的疼痛闪着刘飞殊的青锋,心想,是个狼人,比狠人还狠一点的人,稍稍使一点力,她就完全没了攻势,甚至连闪躲都越来越吃力。

但她不肯认输,仍是在躲,刘飞殊愈发猛烈,终于一脚踢到了她右臂上,她手指一痛,夜琉璃竟从手里掉了下去!

比试之时掉兵器是大忌!

夏风影在一旁看得十分揪心,终于刘飞殊顺势一挑,把曾小澈从木桩上掀了下去,曾小澈挡不住着重重一击,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木桩外铺满薄雪的地上。

“小澈!”

夏风影急忙过去扶她,却被曾小澈瞪了一眼:

“让开!”

夏风影噤声,后退了几步,卑微地看着她。

曾小澈缓慢地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手,两只手通红一片,她真的……握不住夜琉璃了……

刘飞殊也走了过来,蹲下身,轻轻问她:

“是我弄疼你了吗?”

曾小澈:“……”

说不出什么毛病,就是觉得这么问好怪。

“再来吧。”

曾小澈勉强站起了身,任伤口的疼痛猛烈燃烧着她全身,她还是倔强地拿起了夜琉璃。

刘飞殊重新立于木桩之上。

这些木桩,高矮粗细不一,从前曾小澈就是在这上面练武的,难度系数极大。

同样的,刘飞殊又把曾小澈掀飞了出去。

曾小澈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又站到了木桩上。

然后,刘飞殊又双叒叕把曾小澈掀飞了出去。

曾小澈坐在地上,沉默地看着夜琉璃,拔开了它的刀尖,那锋利的刀尖,此刻,是她配不上它了。

“小澈,别练了吧,当心身体啊。”

夏风影在旁边看得快哭了。

没想到曾小澈手撑地瞬间飞了起来夜琉璃刀尖直奔夏风影而去,夏风影一惊连连后退,终于背抵到了木门上,夜琉璃的刀尖猛地插在他旁边,离他的喉咙只有几厘米。

大冬天,夏风影的额头渗出了汗。

曾小澈气愤地盯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拿夜琉璃把他给劈了。

夏风影大气不敢出。

曾小澈瞪着他,瞪着瞪着,眼中突然就溢出了泪,在这凛冽的寒冬瞬间变得冰凉。

“别哭……”

夏风影小声劝着她,自己却忍不住也流泪了。

是面前这个人,和他的父亲,把这一切赐给曾小澈的。她想恨他们,想加倍奉还,可又如何能这样做?

明明是她自己说心甘情愿的。

最后连恨都不知道恨谁了。

曾小澈拔出了刀,盖上了盖子,走回房间去:

“今天先练到这里吧,飞殊,你去休息吧,辛苦了。”

“嗯。”

刘飞殊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失落的背影,同为习武之人,这种感觉他再理解不过了。

夏风影擦了一把泪,一小步一小步地向曾小澈的房间走过去,曾小澈进去了,啪地一声关了门,把夏风影关在了门外。

夏风影低下了头,五味杂陈。

突然,门又开了,曾小澈一把将夏风影拉进了屋又关上了门,夏风影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被拽一趔趄。

房内。

曾小澈放下夜琉璃瘫在了椅子上,眼里无神地看着地面。

夏风影战战兢兢地走到了曾小澈面前,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曾小澈推了个椅子给他:

“坐,不用安慰我,你要是敢说是你的错我就揍你。”

夏风影:“……”

于是不知所措的夏风影倒了杯茶给她:

“多……多喝热水?”

曾小澈捂脸,心想,要不我还是揍你吧……

“方法不对。”

曾小澈思考了片刻说,

“这样,以后工作日白天练武,晚上看书,双休日出去玩,对,就这么办。”

夏风影一脸茫然:

“工作日是什么?双休日又是什么?”

曾小澈气得一把捧起他的脸亲了上去:

“堵住你的嘴,让你再问。”

夏风影:“……”

不愧是你!

“风影啊,”曾小澈毫无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伤得有多重。”

夏风影也学她趴在桌子上,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很重,失血过多,随时会死。”

曾小澈歪着头:

“受那么重的伤,我康复之后还能把江湖第一高手邬谦牧踹飞出去,理论上来说我应该是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水平的,毕竟你们当时的目的是让我疼而不是让我死,没有下那么重的手。”

“小澈,还是小心些吧,不要急。”

夏风影说。

曾小澈闪过一抹邪恶的笑意:

“但是羽家下多重的手,除了羽家人,又有谁会知道呢?”

夏风影大概猜到曾小澈在想什么了。

毕竟扮弱这种事最有意思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