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给你们,自己数,剩下的还给我。”清秀男子说完,舒服的往椅子后背一靠,开始督促他们数钱。

这输钱的比赢钱的谱儿更大,那几个彪形大汉敢怒又不敢言,真不知道腾越楼怎么就让这样一个人进来。

这个清秀男子有个简单粗暴的名字叫莱前来钱,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就知道腾越楼这赌场开始时,他就在这混,每天都来,每天都输,而输的再多,都是用铜钱来还。气的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寅肃几杯茶下去,那边也正好数完了,数的眼冒金星,颤抖着手把空袋子扔给莱前。莱前接过袋子,打开一看,嘟嚷道

“竟然一个子都不给爷留下,太不厚道了。”

那几人无语的猛翻白眼,一致决定,下次只要有莱前在,他们绝对不来,绝不陪他玩。

他也不甚在意,把空袋子往衣袖一塞,从人群中走出来。

于二喜看着他从身边经过,哈欠连天,活像好几日没有睡过觉似的,直叹息,挺好一副皮囊,怎么说赌博就赌博了呢?真是可惜了。

他刚想完,忽见刚才哈欠连天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莱前,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桌子的旁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桌上的茶水就喝。

“赌了一上午,口渴死了。”

“你你你这这这”于二喜看着她端着的杯子,大口大口的喝茶,一时语噎,说不出半句话。

这他拿的可是皇上的杯子啊。直接从皇上的手中把杯子端走就喝,这世上还没有一人敢这么做,尼玛,要是在宫中,杀你十次头都不够。

于二喜还未从震惊之中醒过神来,又见这个莱前,熟门熟路的推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皇上的身边,凝眉看着皇上,像在沉思什么。

“走开,走开。”于二喜被气的已经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还好,皇上虽只是皱眉,但眼底并未有怒气。

寅肃今日心情还不错,面对这突如其来,也是人生第一次的骚扰,竟未大怒,只是有些嫌恶的把那茶杯推远了一些,身体往里挪了一点,与那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莱前似没听见于二喜的声音,只是盯着寅肃的面容看了一会,忽然说道,

“一生荣华富贵,奈何过不了那桃花劫,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走。”

于二喜真是气炸了,这人简直是胆大包天,敢随意评价皇上。他恶声恶气,那莱前也不生气,正眼都没瞧他一眼,只盯着寅肃说到

“我看面相很贵。”

怎么着?你看面相很贵,还想要钱是不?谁让你看了?于二喜压抑着奔腾的怒火。

果然,见那莱前,睁着两只大眼,水汪汪的看着寅肃继续说到,

“二两银子。”

这是次果果的敲诈啊,皇上,别理他。

但是,这个不要脸的莱前,今天真是走大运了,皇上不仅没怒,反而让于二喜给了二两银子给他。

这都能得钱?天理何在啊,皇上。于二喜悲怆的从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扔给了那莱前,见她施施然的走远了,气的更是咬牙切次,下次绝不给你好看。

一生荣华富贵,奈何过不了那桃花劫,想到这,寅肃只觉胸口压抑,不自觉的伸手拿过杯子,又喝了一杯。

皇上这个杯子刚才那刁民用过的,您一向有洁癖,今儿个怎么就察觉不出来上面沾着别人的口水呢?于二喜默默在心里念叨数遍,不敢说半个字。

话说,那莱前拿了这二两银子之后,心情极好,一路吹着口哨回到走廊最外头的一处厨房。厨房里正在炖东坡肉,他沿着气味站在了炖锅旁边,一旁的厨娘似与他极熟悉,主动掀开锅盖,给他夹了一块肉

“馋猫!”

“好吃!阿娘,我爹娘呢?”莱前大口嚼着肉吞下之后才开口问。

“在前厅,正等你用餐呢。”

“给你。”他往阿娘手里塞了个东西就直接走了,那厨娘一看,正是二两银子,笑了笑,放了起来。

前厅餐厅内,莱前正低着头站在他爹娘的面前,一副低头认罪的模样。只见他爹吹着胡子瞪着眼道

“还不快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女孩子家的,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老爷,你消消气,我这就让前儿去换。”她娘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去换。

“爹娘,我不换。”

“什么?你要气死我啊。”

“谁叫你们帮我生的这般好看?我若换成女装,不知会招惹多少男人,且不说上门提亲的人会踩踏这腾越楼,就是您那红楼的生意以后还有法做吗?”莱前大言不惭的说着这话,她觉得自己说的都是事实,所以女扮男装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你你”莱老爷子别说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尤其还是个女孩子,他这一生做生意,从南到北,都是老实本分,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女儿来?

“真是不害臊。”她娘说这话时,嘴上是抱怨,声音里却说不出的自豪。

此时正好厨娘端了饭菜过来,全是莱前爱吃的,她最懂察言观色了,立即抱着她爹撒娇道

“我饿了。”

他爹便什么也没说,推开她自顾做到正中央开始吃。莱老爷子是老来得女,所以对这个独生女是刀子嘴豆腐心,哪里真正去责罚过她?

莱前狼吞虎咽的吃完,嘴一抹,脚底生风就走了。

“没个样子。”

“老爷,你就随她吧。你忘了前些年,她得了大病,我们举家往天城来寻名医之事?那时,她已断了气哎,过去的事不说也罢,不过当年,我就发誓,只要前儿好好活着,万事都随她,只要她开心就好。”莱夫人想到那时,不禁流下泪,好在上天保佑,她们的前儿如今活的好好的。

她的一席话,让莱老爷子沉默许久,一言不发。

莱前吃饱喝足,逃出她爹娘的视线范围之后,便开始琢磨,今日在赌坊那人,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又大气十足,以她天天混迹在人群中,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此人不是非富即贵,而是大富大贵之人。

既然你自投罗,落入我莱前手中,就别怪我心狠,她暗戳戳的想着,心中已有主意。这一日,她闲来无事,上午逛完赌场之后,下午决定去红楼看看,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就要到了,今年她可是下了巨资与兄弟们赌谁能夺得花魁,这要输了,她这几年存下的银两全部付诸东流,她也活不成了。所以她必须每日去红楼转一圈,看看她的老相好红舞姑娘,也是她这次押注的对象。

“红舞啊红舞,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哪。”她抓着红舞姑娘的手,在她手背上来回抚摸着。

红舞姑娘娇俏一笑,抽回了被她吃豆腐的手

“你放心,这放眼过去,除了我,还谁有资格得这花魁。”

看她自信骄傲的样子,莱前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白皙的脸颊,

“爷没白疼你。”

这红舞姑娘,亦是在风尘圈里混的如鱼得水,对付男人向来游刃有余的,但唯独对这莱前公子,琢磨不同,觉得他亦正亦邪,亦富亦穷。长的清秀看似无害的年轻男子,但又时常语不惊人死不休,若说他好色吧,相识这么久,他也从不动她,每日就是来喝喝酒聊聊天就走,若是说他不好色吧,又时常动手动脚。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谁也不知他从哪里冒出来的,因为自从有腾越楼开始,她就在。整日流连在各个场所,出手时,该阔绰就阔绰,该小气时,连个铜子都别想从他身上扣到,人家也没做错什么,所以各场所管事的们也说不上他什么,久而久之,她跟这里所有人都混熟了,去哪都畅通无阻。

这也是莱前最得意的地方,谁都知道莱老爷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因身体不好,所以长年在屋中呆着,足不出户,所以谁也不会怀疑到她这“男儿”身上来。再者,每当莱老爷子气她没有女孩样时,她又多了一个反驳的理由

“我这是帮您监督他们,这腾越楼这么大,那些管事的们要是心存二心,您管都管不过来,我这叫潜入敌人内部,他们有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这双慧眼。”

莱老爷子每每看到她如此大言不惭的话,都无语问苍天,还好生的是个女儿,还有机会找个靠谱的女婿来继承家业,要是儿子的话,这家产早被败光了。

“前两日,谁把评书楼的评书先生骂的狗血淋头?让那先生好几日不敢出现?”

“爹,他评书也不能胡说八道吧?说当今皇帝最深情?我伾!自古皇帝多风流。”

“那上个月又是谁把赌场搅得鸡犬不宁?”

“这多亏了我及时阻止那死老千,否则您定的那些规矩早被抛弃了,这赌场迟早变乌烟瘴气。”

“谁去调戏红楼的老妈妈?人家都告到我这,说红楼来了个小流氓,必须赶走,要不是我制止,你今后连腾越楼的门都别想进。”

第147章

“爹,这可真是冤枉我了,那老妈妈非让我夸她长的国色天姿,您知道的,我素来不会撒谎,实在说不出口啊,她就恼羞成怒,反咬我一口。”

啧啧,那个老女人还恶人先告状了,国色天姿?这世间除了她莱前,还有谁配这四个字?

话已至此,莱老爷子已无话可说,叹了口气,随她去吧。莱前只见她爹转身离开时的背似乎驼了一些,腰板没有刚才那么直了,嗯,看来她爹是缺钙了,得补补。

第二日,一到正午,她又溜进了赌坊,果然,见昨天那俩人又来了。她一溜跑过去,站到了于二喜的面前,嬉皮笑脸的看着他。

于二喜经过昨天的事,对他本就没有好感,再见他今日这般模样,更是厌恶,正眼都不瞧他一眼。

莱前也不生气,她昨天试探的是那位,哦,好像称黄爷,她昨日试探过,想玩他?他的脸上大写的一个冷字,属于面瘫型,玩不起来,所以只能从他身边这位小哥着手。这小哥看似脾气也不太好,但对付这类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激将法。

她坐在赌桌旁,旁边一溜除了几个生面孔外,全是昨日那些人,见到她,纷纷让出一个空位,想离她远一些。

她也不甚在意,径直坐到那个她专属的作为上,朝于二喜说到

“来玩一局?”

有皇上在身边,于二喜哪有胆子去赌,所以别过了头不看他。那边声音又传来了

“来赌坊,却不赌?难不成来偷艺不成?”

“你”于二喜本想发怒,但看皇上在身边,他不敢惹事,只好又选择了闭嘴。不过,他转念又想,既然皇上连着两天都来赌坊,难道只是单纯的来看看,而不玩吗?

想到这一点,他立即会意明白了,所以对着皇上说

“这厮太嚣张了,要么黄爷上去杀杀她的锐气?”

寅肃心里本来想着别的事,压根没有注意到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昨日是抱着到处看看的心态被领到这赌坊,今日来是不想再选地方,而这赌坊不错,吵闹的他心里乱糟糟的,没空想别的事。所以这会儿听到于二喜这么问,当即站起身,往赌桌去。

他一过来,气势逼人,莱前心里颤抖一下,不会是遇到什么赌神了吧?下意识的,她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几个铜板,看来难逃一劫啊今天。

但是输人不输阵,她面上依旧保持着自信的笑容,说了声

“请。”

寅肃便坐在了她的对面。这下于二喜傻眼了,据他所知,皇上平日的消遣也就是骑骑马练练剑,这种民间的玩意,他可从未碰过。这要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让皇上的颜面何存啊?他本想自己上场,输赢无所谓,但皇上?

他着实捏了把汗,默默站在皇上的身后,希望那厮的赌技真如昨天表现的那样,技艺差又运气背,好让皇上有赢的可能。

“黄爷想玩骰子呢?还是玩牌?”莱前问。

“随便。”

“那就骰子吧。”

已有人把骰子端上桌。

“押大小吧。”莱前又说。

话音一落,这整个赌坊里,除了寅肃与于二喜之外,所以人都站在了莱前的身后,包括昨日赢了钱骂骂咧咧的那几个彪形大汉。莱前押大、他们押大莱前押小、他们押小。

于二喜见这阵势,心中暗道,不好,看来有诈。他以往仅有的赌博经验都是在宫中与小太监们小打小闹的玩,哪里真枪真刀上过阵?而皇上?更不用提了。

“大,大,大”

“大”

掷骰子时,对面桌的人,尤其以莱前为首,两眼死死盯着那盘子,大声嚷着,十几人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的传来。

于二喜恨不得过去把那些人的嘴巴缝上,好清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