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兮心中一紧,脱口而出道

“到中查街的药店买驱虫药”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了问题,声音戛然而止。

中查街,想必连本地人也未必能找到的地方,而她竟能绕了好几天街准确无误的找到,这说明她对这小城是极熟悉的。

果然,见寅肃的眼神比刚才的狠戾又多了一层冰寒。他像是一直猛虎,动作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他似终于失去控制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说,还瞒着我多少事?”

他已脱去盔甲,与六兮一样,发丝凌乱,双眼刺红,他的力道很重,似要把她撕裂。六兮不知他哪来如此之大的怒意,哪怕她对这小城很熟,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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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她已意识涣散,只喃喃道

“我没有隐瞒你的事,这小城,你知我小时随着爹爹来过,所以颇为熟悉。”

寅肃知道她没有说实话,眼里的寒意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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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才缓了下去,僵硬结实的身体也终于松弛了之后,他在她耳边喃喃道

“我找了你一晚上,深怕你孤身一人在这小城受了伤,原来是我白白替你担心。”

“你对这小城不熟悉,但想必你对这春堇花很熟。”

他忽地起身,离开了她的身体,甩下了一把干花,漫天的干花,在她的上空飘荡摇曳,一瓣又一瓣落在她的身体之上。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花瓣,她看到不停的从寅肃的指间飘落下来,她心中大骇,脸色已变的青白。

“这花,是玄国的王孙贵族才可用之花,而你的身上却时刻有这股香味,阿兮,我的好阿兮,你跟我解释解释。”

六兮正想要开口,寅肃却伸出食指压在她的唇上,眼神狂乱

“嘘,你别说,说了也不一定是真的。可能有些事,你忘记了。让我替你好好回忆回忆。你少时随甄将军出征,被抓去当了俘虏,进而认识了玄国少主玄也烈,这么多年,无论我与你的关系如何,你们之间从来没有间断过联系。甚至,你这六年来,你在哪里度过这六年,你心里最清楚。”

六兮躺在那,眼泪险些迸出眼角,被她强忍了回去。此时,她说什么,寅肃也不会相信她一个字。

“狩猎那夜,袭击我的人身上亦有这春堇花的香味。现在想来,你若通风报信,我的行踪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阿兮,我的好阿兮,你可知这是通敌叛国之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之罪,你可知道,嗯?”

寅肃的声音已变的很很轻,但听在六兮耳里,却如大锤着地般铿锵有力。

“你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为玄也烈牺牲自此,我倒是想知道,在这生死关头,他愿不愿意同样的来舍身救你。”

寅肃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恶魔,朝她伸出魔掌,把她控制在掌心之中,她挣不脱,逃不掉。

“你误会了。我生是通朝的人,死是通朝的鬼,万万不会做这大逆不道之事。我与玄也烈确实认识,但绝没有逾越半步,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寅肃闻言,哈哈大笑,笑声渗人

“阿兮,你演戏的功夫越发娴熟了。是与不是,过几日便可知。”

“你想做什么?”

“安排一出好戏让你演。”

说完,他便走了。留下浑身凉透的六兮。她与也烈相识的关系,寅肃是在宫内就已调查得知,还是到了这边界小城才知道?

想必是在宫内已知了大概,才带她出宫的吧?而今天,她外出晚归,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即便没有这导火索,寅肃必然也会因别的事与她大发雷霆。

他的心思竟这样深不可测,藏的这样紧,之前没有表露半分。

这次的关系降至冰点,寅肃在军营再不来看她一眼。她在这简陋的屋舍过的度日如年,对前线的战况只得从随行的后勤小官兵那断断续续知道一些。

知道已有几名大将带着精良部队夜袭河岸的玄国,第一次,并未成功,因玄国早已有所准备。

而后是寅肃亲自带队,自然是打了玄军落败,但这战况才刚开始,还未知最后真正的输赢。

寅肃不来看她,她亦是不敢去军营找他。只得问小官兵

“皇上这几日可好?有没有受伤?”

“皇上没有受伤,只是这几日,吃的比以往少许多,时常夜里睡不着,半夜起来独自坐在军营外,也不知在想什么,奴才劝了好多次,皇上也不听。许是为了战事发愁。”

“战事不顺利吗?”

“战事倒是很顺利,除了第一次皇上没有亲自领兵,几名大将尝试出击失败以外,余下的战争,有皇上坐镇,连着胜仗。这玄国纵使有晚般天赋,亦不是咱们通朝的对手。”

“那皇上为何夜夜睡不着?”

“奴才不知,想必是有心事。”

“按你看,这战还需打多久?”

“奴才不敢胡说,但听军营里的将军说,皇上的目的不在于让玄国降服,而是要夷平玄国,擒拿玄国少主玄也烈。”

六兮听后,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寒意。他想夷平玄国,想擒拿也烈,到底是因为家国还是因为她?她抖着声音问

“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打了这几天,玄国少主始终未曾露面。有密探报道过,这玄国少主向来神秘,鲜少有人见过他,神秘的紧。倘若他一旦出现,想必是逃不过皇上布置的天罗地。”

小官兵对皇上自是敬畏又当成神一般的崇拜,仿佛这世间,没有皇上办不了的事。

六兮与他一问一答间,天已暮色。小官兵告辞

“兮妃娘娘,这饭您赶紧趁热吃,奴才要回军营了。”

“好。”

六兮这次倒是配合,把小官兵端来的饭菜全都吃了干净。不知为何,她心中大骇,只怕此时这份宁静即将要被冲破,该来的总是要来,当下,她能做的便是吃饭睡觉,养精蓄锐,随时准备这未知。

她早早上床去睡,却在半夜,忽闻远处的军营,人声嘈杂,烈马昂天嘶吼,鼓声震耳。她起来推开院门看到远处已是火光冲天,无数黑影子举着火把,骑着马在边界,亦有无数的官兵埋伏在小城的城楼之上。

战争了数日,第一次如此剑拔弩张。

那交界处气氛异常紧张,而城内的百姓,全被安排在家中,不得踏出半步,所以城内除了狗叫声,竟是一片死寂。六兮站在门口,所有感官全被调动起来,听觉异常灵敏,甚至连街对面老房子里,有人轻微的咳嗽声,她也听的清清楚楚。

心中七上八下,即使担忧寅肃的安危,又是担心这声势浩荡的军队,真开火了,玄国必死无疑,玄也烈与碟夜,又将如何?

不敢往深了想,因为她做不了任何事情,所以打算关门回房守着。守到明天天亮,想必会有结局

第52章

她转身正要关门,却在门把还未稍上,忽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她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看到踹门进来的是通朝的一位武将,亦是曾经她爹爹的得意门生。

她怒声质问

“什么事,这样无礼?”

那武将踹门时,应该是没有想到门口竟然就站着兮妃娘娘,所以倒也往后退了一步,恭敬站在一米开外,朝六兮拜一拜

“兮妃娘娘,末将得罪了。”

拜完,忽地朝前,在六兮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已擒住了她,使她动弹不得。

“放肆,放开我。”

“娘娘,您先忍一下。”那武将已把六兮捆绑住,带到他骑来的马上。

“你想造反吗?快放开我。”六兮不敢多说别的,这个武将绑了她是谁指使的?他是敌还是友?她无从知晓。

但那武将完全不听六兮说一句话,固定好六兮的身体之后,他亦是一脚跨上马飞驰而走。

六兮整个人被绑着,横跨在马背上,马骑的飞快,六兮被颠簸的头鸣耳聋,胃部反胃,只觉得晚间吃的东西都快要被颠簸的全数吐了出来。

“停”

随着那武将大喝一声,拉住了缰绳,那马昂天长啸之后,被猛地拉住,停了下来。

还好停下了,否则六兮觉得自己快要胃抽筋与脑震荡了。

“娘娘,对不住了。”

那武将扶她下来,但依然没有给她松绑,拽着绑她的身子往前走。六兮这才发现,武将带她来的地方是军营。

看来是寅肃派这武将来带她过来。可把她五花大绑是为了何事?

她心中忐忑,想不出寅肃如此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人还处在恍惚的状态,已被武将带到了最前面的一队人马处。为首的正是寅肃,他骑在马上,高高在上,六兮从底下往上望去,正好能看到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日月光华也无法形容他此刻的样子。

他冷冷看着马下站着的六兮,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而刚才还有喧嚣的队伍,因六兮的到来,亦是死寂般的沉默。

这份肃静之中,寅肃的冷漠,五花大绑的六兮脑子忽地掠过一个念头,一个他为何绑了她来的念头。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成型,她不可思议的仰头看着马上的寅肃,看着他冰寒绝情的黑潭般的双眸,她的心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冷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地步。

果然,不过一刻后,那武将证实了她刚才闪过的念头。

只见那武将单膝跪地,朝寅肃一拜,说到

“皇上,经密探来报,兮妃娘娘确实与玄国有交往。前几日,末将已去中查街那药店调查过,原来这药店的掌柜竟是玄国人,而也有人遇见,那日娘娘买药出来后,与一玄国女子有过交谈。”

那武将的声音浑厚有力,在这肃静的地方,传递至每个人的耳膜,所有人都哗然,当朝娘娘,甄将军之女,竟私通敌国,罪无可恕。

寅肃依然只坐在马上,双眼凌厉问道

“你可认罪?”

这眼神,这冰凉的声音,无情的仿佛来自地狱。六兮的心犹如被碾压而过那般疼痛,他们之间竟变成这样,竟变成这样,夕日的所有恩爱,不过是浮云。

她之于他不过如此,这一刻,不过是历史重演。

他曾说他爱她,可这爱是在他认同而安全的范围之内,他会爱她,宠她,但一旦与他的万里江山比,她不过命如蝼蚁,随时可以抛弃。

这个男人一直这样清醒着,他会对她动情,却绝对不会沉于情。

六兮迎着他询问的目光,苦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