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唇笑了笑。

谭既来吓得差点上厕所。

小女孩看着谭既来,没拿娃娃那只手抬起来放在唇边,比了“嘘”的手势。

谭既来很怂地点点头。

小女孩满意地微笑,然后整个人“咯咯”作响,关节开始怪异地扭动。

片刻,她耳朵里慢慢爬出一只硬币大小、甲壳油亮的黑虫。

那黑虫子六只脚翻过女孩起伏的面部,缓缓钻进红衣女人的耳朵里。

女人甩了一下头。

几秒后,她猛地弯腰把小女孩放下,捂着头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惨叫。

“妈妈——”小女孩受惊,拽着娃娃抱住她的胳膊,“怎么了妈妈!”

红衣女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整个蜷缩成虾米状。

她来回翻身,双腿在地上蹬来蹬去。

小女孩害怕地后退两步,背抵在墙上,嘤嘤哭喊,一遍遍叫“妈妈”。

她妈妈慢慢停止抽动,平躺在地上四肢张开,胸口一阵剧烈起伏。

长廊的墙上,凭空多了个画框。

谭既来清晰地看到,框内的画纸上由浅到深,像拍立得相纸在光下成像一般,慢慢浮现一道倩丽的红色人影。

等成像结束,画影清晰,红衣女人忽然浑身僵硬地蹦起来。

她的长发乱七八糟垂下,不再柔顺,颜色都变得乌闷闷。

吊带睡裙却更加鲜红,如血一般的红。

似乎有一阵风从门口吹进来,轻轻摇晃着她的裙摆。

两滴血从她裙子上滑下,落在地板上,绽成一朵血花。

她随着那道风,木木地转身。

身体没什么特别,唯独头转了半圈还满是长发,并没有露出脸。

谭既来估计她的脸被长发盖在底下。

虽然恐怖诡异,但是勉强能接受。

鬼片里都这样……

直到她伸手,一左一右捧住自己的脑袋,用力“咔哒”一转,头猛得被扭了半圈。

她那张明艳含笑的脸在瞬间对上谭既来。

谭既来吓得大叫一声。

“你怎么了!”一个男声在房间中响起,带了些回音,分不出来自哪个方向。

谭既来眼睁睁看着红衣女子目光空洞地盯着他,带着一脸瘆人的微笑,一步步向他走来。

她身形僵硬,趿拉着拖鞋,哒、哒、哒……

裙摆又开始滴血,随着她的步伐,嘀嗒、嘀嗒、嘀嗒……

“啊啊啊啊啊——”谭既来甩着头狂叫。

“醒醒,谭既来!”那个声音又响起,很沉很稳,落在他耳边。

女人在他身前站定,慢慢蹲下身,纤细的手指就要覆上他的脖子。

没等碰到,谭既来已经窒息了。

忽然耳边又是一声:“谭既来!醒来!”

谭既来被这句话惊醒,抬脚把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踹开两米。

再眨了几下眼睛,他发现自己面朝大地,脸前几十公分,是湿润的褐色泥土。

几只蚂蚁排着队,背着食物努力爬过。

诡异场景不见了。

他醒了。

“你怎么了?”李则安问他。

谭既来回过神来,察觉自己趴在李则安结实的臂弯里。

李则安的胳膊很有力量,稳稳托着他。

谭既来愣了片刻,借力后仰,脊背靠着树松懈下来。

小松鼠在树枝桠上奔跑跳跃,长而毛茸茸的尾巴追在后面波浪型飞舞。

不远处几只雀儿结伴掠过,叽叽喳喳的叫声婉转动听。

森林里生机盎然。

是白天了。

“没事,”谭既来吐出一口闷气,“做了个噩梦。”

李则安:“噩梦?”

谭既来简短地“嗯”。

寸头男嗤笑一声:“还以为你怎么了呢,鬼吼鬼叫吓我们一跳。”

谭既来愣了:“我刚叫出声了吗?”

“不是出声的问题,”寸头男挑起眉毛,斤斤计较,“是很大声。”

话音刚落,谭既来肚子“咕噜咕噜”一连串地叫起来,好像在替他抗议。

寸头男嫌弃地扫他一眼。

谭既来摸了摸肚皮。

李则安:“饿了?”

谭既来点点头,低声说:“两顿没吃了……再上一顿还是机餐,就一杯酸奶。”

李则安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铝箔纸包装袋。

谭既来没客气,接过,撕开。

是香橙味儿的压缩饼干。

*

作者有话要说:

香橙味儿的压缩饼干是我的童年阴影,难吃哭了。

写给他们,实属是自己淋过雨,所以把别人的伞踹了(duibuqi)……

另外固定晚上八点多更新,有事会提前一天说~

第09章 山谷

谭既来盯着手里的饼干安静了片刻,抬头对上李则安清黑的眼睛。

他认真说:“谢谢。”

不到一天,这两个字,他反复对他说过多次。

语言和文字,有时候力量磅礴,有时候轻如鸿毛。

就像现在,谭既来满腔情绪,说出口的,却只是一句简单的“谢谢”。

李则安垂下眼皮,站起身。

短发女瞥了一眼谭既来,叽里咕噜又是一长串英文。

谭既来啃着饼干放空思绪,反正他也听不懂,压根不费这个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