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唯兀自心里百转千回,而林薇棠说完,则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将尘封在心底多年的灰给抖出来了。

虽然飞舞的灰尘呛得她鼻腔里火辣辣的,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轻松,以后不会再有人时不时提醒她有片灰没擦了。

是有点丢脸,忍忍也就过去了。

然而这种轻松只持续了几分钟,另一件事就重新涌上了心头。

“咳,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该你说了?”

乔唯意兴阑珊地问:“说什么?”

“说说你在乔家,过的什么样的日子。”林薇棠肃着脸,很不满的样子。

不满?她能拿把刀把乔家人砍了吗?要砍的话其他人罪不至死,先把乔继恩剁了吧。而且她自己是不是得先自捅一刀啊?

鉴于她生娃元气大伤,可以酌情处理,那责任就三七开吧,她三,乔继恩七。

乔唯胡思乱想,觉得有点疲惫,随口敷衍道:“姐姐没跟你说吗?”

林薇棠严肃的表情裂开,支支吾吾道:“她,她好像是有说,我太忙了,没来得及听。”

事实是婚礼之后,林寒月几次想找她谈乔唯的事,她都借故跑开。林微柏强行按住她,给她粗略讲了一遍,她却不信。

林薇棠只当这是林家想和乔家借着孩子,加深私交,加固姻亲情谊,因此要她和乔唯缓和修复母女关系。

乔家比他们林家更胜一筹,就算不宠爱乔唯,物质上是绝不会亏待的,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住佣人房什么的,那也太夸张了,天方夜谭。

可乔唯和贝丝丝说的话,却印证了林微柏不久前告诉她的。即使乔唯没有直说,她好歹活了几十年,从只言片语中也能听出来。

乔唯见林薇棠的神情又在不断变换,这回却无心扮演读心专家了,她好累,精疲力尽,急需大睡一觉恢复元气。

脑子里开始有野草在疯长,眼前有绵羊在跳舞。

这个世界太复杂,她现在只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只用吃饭睡觉打豆豆就好了,哦,她还有个紧急任务,学习学习学习!

乔唯猛地虎目圆睁,瞪着林薇棠,吓得她惊恐地捂住了嘴。

二人僵持五秒钟,乔唯身子一歪,咚的一声,倒在了美容床上。

“救命!来人!快叫救护车!”

乔唯:谁这么没眼力见儿?我数三个数,把嘴给我闭上!

乔唯困倦至极,失去意识前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皮勉强睁开一条细缝,艰难万分从喉咙里挤出五个字:“别吵我睡觉……”

然后就彻底陷入昏睡,再也听不见外界一点声音。

“她说什么?她刚说什么了?是不是在说‘妈妈我害怕’?”

林薇棠整个人都被吓崩溃,抱着乔唯的手都在哆嗦,声音也在打颤,眼睛一阵酸痛,几乎要看不清乔唯惨白的脸。

“女士,女士请您冷静!您别担心,小朋友她没事,大概率只是太困了,睡着了……”经理面色古怪道。

她闻讯赶来,见客户抱着孩子站在大厅,惊恐万分,顿时腿都软了,幸好她的专业素养和理智还在,马上查看了一下,大概,可能,也许,八成只是睡着了。

林薇棠傻眼:“啊?”

她不带孩子好多年,都忘了怎么带孩子了。

可她曾听说一个熟人的孩子就是这么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就前两年的事,那孩子现在还躺在医院,再也没醒来。

林薇棠低头看看怀里这张惨白的小脸,仍不相信:“可是你看她的脸,这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经理流汗,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天花板上白花花的大吊灯:“这是灯光原因,您看我的脸,是不是也很白?而且小朋友的皮肤本来就特别白,这灯光一照,就更白了。”

林薇棠渐渐冷静下来,试探着伸出手指去探乔唯的鼻息,发现有热热的气流,还是不放心,索性箍着她小小的肩膀一阵猛摇。

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能不能把人摇醒就知道了。

看得一众工作人员和一些顾客心惊胆战,震惊不已。

这到底是亲妈还是后妈啊?

在这短短几分钟里,乔唯就高效率地做起了梦。

梦到一个小女孩把头埋在膝盖上哭,呜呜咽咽中夹杂着“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一些乱七八糟的。

她安慰道:“没关系,他们不爱你没关系,咱们要自己爱自己。上天给你关了一扇亲情的小窗,但给你开了一扇智慧的大门。”

“只要你努力学习,发挥天赋,就能走上人生巅峰!记住,现在的你,他们爱答不理,以后的你,他们高攀不起!”

小女孩不理她,还是哭得伤心,乔唯反复劝都劝不动,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刚想伸手去拉她,突然一只巨手出现,一拳打翻水盆,水花四溅。

那个小女孩随着四溅的水花消失了。

乔唯呆住,原来没有什么小女孩,那只是她的倒影啊?

她脑海里一阵翻腾,朦朦胧胧裹着一层雾,一些片段不时闪过,刹那间一道闪电狠劈而下,穿透迷雾,拼凑出一个她从来没想过的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jpg.

乔唯对此拒绝相信,比起小小年纪就因家庭原因导致精神分裂,而幻想出一个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成年人格,她更想相信自己是穿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