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唯有些迷茫:“没有……不是,我不知道。我,我想看看爷爷钓了多少鱼,就去揭小桶的盖子。我刚打开一条缝,爷爷的手就拍在盖子上,声音很大,然后,然后水里就有响声,一条鱼游走了……”

她越说越小声,这后面咋编啊?

等老爷子醒了,她要是敢弄虚作假,人家两口子一对口供就知道了。

正当乔唯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沙发扶手上,吓得乔唯要掉不掉的眼泪吧嗒掉了下来。

“这个老东西!钓不到还非要钓,气性又大,迟早把他自己活活气死。”

老太太仪态尽失,几乎咬牙切齿。

乔唯:??这是什么走向啊?

见乔唯呆呆地望着她,眼泪一直往下流,都不敢抬手擦,她心里一软,招手叫她过来。

乔唯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走到了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伸手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泪,叹道:“把你吓着了吧,你爷爷没事了,别怕。”

她想了想,还是简单给乔唯讲了一下老爷子钓鱼的事,免得再有下次。

自从三年前彻底退休,他就迷上了钓鱼,偏偏运气和技术都差得离谱,十回有九回空军。

老爷子心胸宽广,只在钓鱼一道上小气非常。只要没钓着鱼回来,谁敢朝他那小桶看一眼,立刻就要生气。谁再不长眼地问钓了几条,那就等着他大发雷霆吧。

乔唯瞠目结舌,看不出来,老爷子还有这么年轻的一面呢?

她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没有将后面的重头戏和盘托出。

这可不是她春秋笔法啊,是老太太自己误会了,再说也不是她刻意误导的,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奶奶,我,都怪我,对不起呜呜……”乔唯小声说道,眼泪很快将纸巾打湿,但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拼命忍着,只有实在忍不住了才会泄露一点哭音。

竟看得老太太心里发酸。

先前得知老爷子晕倒时,只有乔唯在场,她的心有多硬,现在就有多软。

略一踌躇,她最终还是伸手环住了乔唯,轻轻拍打单薄的背脊。

没注意到手下小小的身子僵了一下。

此刻老太太的心情十分复杂。

从乔唯的话来看,很显然是她去揭盖子让老爷子气了一轮,动静太大把差点咬钩的鱼吓跑了,又气了第二轮。

气上加气,大喜大悲,直接把他自己气晕过去。

这么一看,老爷子出事的确是乔唯引起的,但她只是揭了一下盖子而已,根本原因是他自己。要是换个人,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更何况,要不是乔唯及时叫人,后果不堪设想。

功过相抵吧。

“奶奶,我能去看看爷爷吗?”乔唯仰着泪痕斑斑的小脸说道,“要不是我……爷爷也不会……”

老太太误会老爷子河豚自爆,她只是暂时安全,还得去跟当事人聊两句才行。

老太太顿了一下,轻声道:“你先回去,等他醒了……气消了,我让人叫你,你再来看他。”

“好的。”乔唯目露失望,慢慢从沙发上滑下去。

眼看就要走到门口,老太太蓦地叫住她,神色郑重:“这不是你的错,不怪你。你爷爷要是敢怪到你头上,我饶不了他。”

乔唯惊愕不已,只能呆呆点头。

门再次合上,老太太揉了揉眉心。

死老头子还说老三一把年纪了跟个孩子没什么两样,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太太深呼吸几下,冷笑一声,乔唯这揭的哪是桶盖子啊,揭的是老头子的脸皮。

她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去守着人。虽说有医生护士不错眼地看护,她还是得亲自看着才放心。

另一边,乔唯回到别墅,往宽大的沙发上一倒,疲惫涌遍四肢百骸。

回想起老太太最后说的那句疑似保证的话,她只觉得沙发上有针在扎,扎得背疼。

老爷子只是气昏迷了,不是真的气死了,说不定再等个五分钟就悠悠转醒。

等他醒了,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小小年纪,口出狂言,活活把老爷子气到昏厥。

乔唯此刻后悔万分,看老爷子精神头这么好,训人的时候声音跟打雷一样,中气十足,还以为身体素质有多好,结果这么脆,纯纯外强中干。

几句话就把他给干趴下下了。

乔唯: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原主小朋友这么惨,除了爹妈无情无义不靠谱,还有长辈的推波助澜。

如果不是他们对这两口子无底线的纵容,和对原主过于离谱的无视,悲剧也不会发生。

因此当乔唯发觉乔老爷子担心子女因他们的偏心而心生怨怼的时候,立即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让他们尝尝这偏心的反噬之痛。

谁知道他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弱鸡,乔唯有些不可思议,忽而想起来,老爷子都快八十了。

“八十了啊。”

保养得再好,外表看着再年轻,终究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乔唯有些惆怅,时间就是这么残忍。

时间对老人很残忍,对她这个小朋友也很残忍。

说不准再过几分钟老爷子就醒了,然后指认她的罪证。

“啊啊啊怎么办……”乔唯抱住头在沙发上无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