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要喝也没关系,等下咱们打车回去,明早小李你再过来取车。”陈兴笑道。

“书记,真的?”李勇眼睛一亮,他在部队也曾经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人,给陈兴当司机后,因为要开车的关系,酒已经很少喝了,眼下能喝酒,还可以同陈兴坐着好好喝一杯,李勇也是有些激动。

“当然是真的,总不能真让你看着我们俩喝。”陈兴笑眯眯的道,他晚上的兴致不错,主要是这趟去南州出乎意料的顺利,从省里要到了两亿的拨款,陈兴心里也很高兴。

李勇和黄江华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笑意,陈兴心情不错,他们也都看出来了,平常陈兴对他们不会摆领导架子,他们也都看在眼里,能跟着这样的好领导,李勇和黄江华两人心里都很庆幸。

李勇很快站起来去负责点菜,黄江华打量着左右,转头对陈兴道,“书记,这家好像生意不怎么样啊。”

“可能是时间还早吧,现在才六点多,来这种吃烧烤的地方吃饭,估计八九点过后,生意才是真正好的时候。”陈兴笑道,他也注意到了,现在就他们一桌客人。

黄江华闻言,也是点了点头,陈兴说的确实也没错,不过陈兴话音刚落,很快就有客人走了进来,就坐在陈兴三人一旁的桌子,五个人挤在一张小桌子,普一进来就让本来还算安静的小摊子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五个人嗓门都不小,刚进来就嚷嚷着说话,这会坐下来,嘴巴也没停下来。

“马勒戈壁的,今天倒霉,又被交警逮到了一次,只好交钱认栽。”其中一人骂骂咧咧的说着,说完还喊着店老板先上几瓶啤酒。

“这帮狗日的,整天就知道敛财,也不知道每年那么多罚款都到哪去了,苦了咱们这些踩三轮车的,肥了那些当官的。”一人也点头说道,“每天赚点钱不容易,还得提心吊胆的躲交警,你今天是没看到,在汽车北站那边,有一个开私家车的被逮住了,人家说是送朋友过来坐车,那个协警非要一口咬定他是开黑车的,罚了他一千才放人,咱们还算幸运了,每次被逮到也就罚个一两百,就当花钱消灾吧。”

“人家开私家车有钱,让他罚个一千也不见得就会掉块皮的,咱们踩三轮车拉货,风里来雨里去的,赚的辛苦钱,每一分钱都是汗水换来的,被逮到一次就罚一两百,你说能不心疼吗。”起先说话的人反驳着,“咱们被罚一两百比那些私家车的被罚一千其实还惨。”

“算了,不是说来喝酒嘛,还说那些烦心事干嘛,钱也罚了,就自认倒霉吧,咱们几个,谁没被罚过?”另外一人摆了摆手,用牙齿咬开啤酒盖,已经开始倒酒。

陈兴听着对方的讨论,原本不在意的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去,他刚来望山也才碰到被逮住当成黑车罚款的事,这件事,市公安局在隔天就做出了反应,相关的责任人,被处分的处分,停职的停职,涉事协警全部清退,市公安局的处分已经算是严厉,难道这事就如同投入大海中的小石子一般,连浪花都打不起一个,没有半点影响?

听这几人的议论,陈兴已然能想象交警系统的人依然是任意抓车,乱扣帽子,指鹿为马,就为了罚款,尽管对方口中说的都是协警,但陈兴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协警只不过是跑腿干事的罢了。

“书记,上次我跟您说的望山三大害,这排第一的可就是这罚款,看来老百姓可没随便乱说。”李勇点了菜回来也听到了来自边上的说话,低声同陈兴说道。

陈兴轻点了下头,李勇跟他说的,他又岂会忘记,望山三大害,一罚款,二贪官,三新城集团,这些陈兴都紧紧记在脑里,尽管当时只是抱着姑且听听的想法,但陈兴并不是全然不信,无风不起浪,老百姓既然会有这种口头禅,那就说明不可能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起码这罚款,陈兴是亲身体会了一次,而那次过后,市公安局也严厉处分了相关责任人,但现在看情况,一切表象似乎都只是在糊弄他这个新来的书记。

“书记,上次市公安局的处置,难道没有对下面人产生什么威慑吗?怎么还在发生这种事。”黄江华凑到陈兴身旁说着。

“也许是下面的人依然有人胆大包天,目无法纪,但也不排除是……”陈兴话没说完,后面的情况,是他不愿意说出来的,也希望不是那样,只是下面的人顶风作案胡来的话,那事情还好办,如果是整个系统默认并且在暗中鼓励这种行为,那陈兴心里清楚,这种情况将会很棘手,他要面对的,是一个既得利益群体。

望山三大害,一罚款,二贪官……陈兴默念着,罚款他是见识到了,正是因为老百姓怨声载道,才会有这种口头禅,难道望山市的贪官之多,也多到了让老百姓深恶痛绝的地步?

来到望山还不到半个月,陈兴一直将发展经济当成自己重中之重的任务,一切工作也都是围绕着这个中心出发,不论是亲自带队到南州招商引资,还是准备成立旅游投资控股公司,又或者向省行要一百亿的信贷支持,这些都是他为了望山市的发展而进行的一系列工作,心思也都在上面,现在想来,他是不是太过忽略其他了?

“小黄,那李严培书记的女儿还有再跟你联系吗?”陈兴突然问了一句。

“啊?你说那李小姐?”黄江华一愣,旋即道,“最近咱们不是经常跑南州吗,都没怎么呆在市里,前天她给我发了条短信,那时正好也在去南州的路上,我跟她说没空,这两天倒是没收到她的信息了。”

“哦。”陈兴点了点头。

“书记,您要找她?”黄江华问了一句。

“没有,随便问问。”陈兴摇了摇头。

几人说着话,店老板已经先端了一盘烧烤上来,都是李勇点的,不是烤蔬菜就是烤鸡腿,还有羊肉串,香肠什么的,都是许久没吃过的东西,这会饿了,又闻到香味,陈兴摆手道,“吃吧。”

“书记,我还点了三个炒菜,应该够咱们吃了。”李勇说道。

“不够吃可以再点。”陈兴笑道。

“跟你们说件事,那江滨片区拆迁都知道吧?今天我去给一户人家搬家,他们正好是搬迁户,知道市里怎么跟他们签的拆迁协议不?娘的,就跟土匪一样,说是按产权置换来补偿,房子却是以比市场价还低的价格进行评估,难怪人家要跑省里去抗议呢,这事搁给谁也不愿意呀,一辈子住的房子被拆了,到头来连补偿都吃了大亏,谁愿意呀。”一人嚷着,“听说市里还下了禁口令,又抓了几个人,他们现在也不敢闹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妈的,这事要是搁我身上,老子非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得了吧,就你还鱼死网破呢,不怕你老婆孩子跟你遭了罪?”边上的人笑话道。

正拿着一串羊肉串吃着的陈兴,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跟那次望山市居民到省里去闹事的民间说辞,此时也显得尤为注意,仔细的听着。

……

新城大酒店,陈俊宁定了个包厢宴请卫思达,卫思达旁边坐着其妻子陈燕雪,陈燕雪以前在国纺一厂上过班,担任过财务经理,后来才调到市财政局,他跟陈俊宁的渊源就是在国纺一厂时结下的,她当财务经理的时候,陈俊宁还只是生产部副经理,后来因为能力出众,又懂得巴结领导,跟坐火箭一样升上去了,当时直接从生产部经理调到市国资委,更让他给混到副主任的位置,这两年国纺一厂因为改制后的效益也不好,倒闭了,而当时从国纺一厂走出来的人,恐怕也就陈俊宁混的最好了,毫无疑问,这人钻营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此刻见陈俊宁不断的敬着自己丈夫酒,陈燕雪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悄然的向陈俊宁投去了暗示。

“陈副主任,等下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你和燕雪本来就是老相识,你俩慢慢吃着,明天记得准时到市委就行。”卫思达喝了几杯酒后就不喝了,转头对陈俊宁说着,又对媳妇道,“燕雪,我还有个饭局,这就得赶过去,晚上估计还是得十一点多到家,你和陈副主任先吃着,反正你俩也不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