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宜并不知道镇南王妃又在想从前的事,她再说几句,就辞别了荣成公主和驸马出来,看着宋珏要回家去了,临时又喊住他叮嘱一声:“大哥还是记得要提醒祖父,小心。”

马长江和马旺琨带回来的消息,分明是恭王打算动手叫朝廷乱起来了,虽然她大约已经猜到恭王准备动手的对象恐怕同大臣们没关系,不过凡事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毕竟如果主战的宋程濡也同时出了事......那对于恭王他们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她进了马车,才坐下就见帘子一掀,周唯昭也跟着进来,不由有些诧异-----他向来是骑马较多一些的,少见有坐马车的时候。

周唯昭不客气的坐在她身边,跟她叹了口气:“没想到是青柏。”

也不算是没想到,这些人里,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青柏,毕竟青柏是小师叔的儿子,小师叔向来就心气又高。他没想到的是青柏能这么沉得住气,还能直接跟韩正清连上线。

青柏......宋楚宜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心,捧着热茶杯,手指却是冰凉的,抬眼看他一眼,忽而轻声问他:“你觉不觉得......青柏死的太轻易了?”

凭含锋翠庭明泰他们的伸手,再加上有望岳这个向来谨慎聪明的人在,她实在很难相信青柏会轻易的自杀成功。

“你是不是想说......”周唯昭顿了顿看着她:“是不是想说青柏比你想象的要好对付很多?”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过轻罗含烟两个鱼饵,就把他给钓上来了。宋楚宜并不讳言的点头:“是有些太好对付了,不大像。”

周唯昭有些疑惑:“什么不大像?”

不大像是能在上一世到最后关头能给人泄漏消息,致周唯昭于死地而仍然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这件事恐怕还是没完......

宋楚宜就把话头转开了:“反正就是有些不大像的地方。天师刚从宫里出来?”

建章帝的身体越发差了,太子恭王的事已经极大的刺激了他,后来卢皇后病重,又出了韩正清造反的事儿,朝廷里主战的主和的吵的不可开交,他恐怕就算是个铁打的,也要撑不住了,他身体差的时候,谁都信不过,最信得过的就是张天师。

这位先帝在世时候就册封了的天师,这么多年在他跟前向来极得信任。

周唯昭点了点头,想到这一点也有些怔忡:“是啊,师傅说......皇祖父身体很不好了.....”

宋楚宜皱了皱眉头:“天师有办法么?”

建章帝此刻万万不能出事,现在他还在,朝廷里就分主战主和的争吵不休,主战的振振有词,主和的却也多有道理-----恭王毕竟是圣上的亲儿子,说不定是受了别人蛊惑。二则现在朝廷也实在是负累太重了-----福建的倭患、湖北的灾情,哪一处不要用银子?西北现在鞑靼人又已经攻占了大同,连紫荆关也危在旦夕,听说指日可破了,到时候京城......

要是建章帝倒下了,不说恭王那边会别有用心的挑拨,就朝廷自己这边也得乱起来。

“办法倒是有,只是师傅的意思,还是得做好准备。”周唯昭眉头拧的有些紧,少见的没了一贯气定神闲的模样。

做好准备四个字,连宋楚宜都被惊得心惊肉跳。

是啊,如果建章帝一旦出事......宋楚宜闭了闭眼睛,先不去想这个,去了长宁殿之后问了胡供奉卢皇后的病情。

胡供奉还是皱着眉头:“娘娘她心肺脉都日复一日的微弱下去......照理说不该这样......”他有些犹豫的看了宋楚宜和周唯昭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臣等才疏学浅,换了几回方子也不见有效,不如请晏大夫进宫来......他的金针刺穴是极有效的......”

卢太子妃正拧了帕子亲自替卢皇后擦脸,面色也有些不好看:“是啊,不知是什么缘故,吃了药不见好起来,反倒是一天比一天重了,这几天就没醒的时候。”

先前还能隔几个时辰醒一次,后来又隔大半天醒一次,现在倒是好,一下隔了好几天了,到现在还没睁眼睛,实在是太让人担心。

宋楚宜很认真的想了想,答应了胡供奉:“胡供奉说得对,既然你们一直没办法,还是要试试别的法子,晏大夫的金针刺穴是极好的,当初殿下在阳泉中毒,你们都查不出来是什么毒,还是靠着晏大夫才解了毒。”

周唯昭看她一眼,也看着点头:“事关皇祖母的凤体,还是谨慎小心的好。不如我再去问问皇祖父,叫我师傅也来给皇祖母瞧一瞧。”

卢太子妃都答应了:“事到如今,只好什么法子都试试了,这样下去怎么是办法?东西都喂不进去......”

卢皇后要是出了事,那这京城的传言就更厉害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周唯昭点头答应:“我亲自去同皇祖父提一提。”

卢太子妃看着他出去了,才让胡供奉退下去,一面接了谢司仪递过来的药仔细小心的喂卢皇后,一面回头看着宋楚宜:“上回不是说把两位小殿下送去别庄么?眼看着就快过年了,送去那里也不知合适不合适。”

宋楚宜上去给卢太子妃帮了把手,闻言叹了一声气:“可是现在叫他们呆在这宫里也不是法子,现在礼部的官员们都争相上书,吵着要把两位小殿下治罪......”

“那你的意思,还是送出去合适?”卢太子妃放了药碗,接过了湘灵递来的暖炉,伸手拨弄着里面的灰,垂下头看不清楚表情。

“送出去罢......”宋楚宜答应了一声:“现在也实在顾不上他们了,这也是......皇祖父的意思.......”

卢太子妃没说话,宫里一时静的只能听得见卢皇后病中粗重的呼吸声,殿外的风声仍旧大的有些吓人,卢太子妃点了点头。